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密使走后,琦歌和严、明二人提点兵马已毕,一起巡视水师大营,并例行巡查海防。近日海上雾气颇重,到了中午尚且不散,海浪轰天蔽日,让琦歌想起和龙静渊双双落崖那一天。也是这样阴沉的天与海……
她心有所感,看了看身边的明九霄,一声轻叹。
明九霄似乎感觉到了甚么,忽然道:“当初表弟落海,险些葬身鲨鱼之口,那情形可是历历在目……”
他顿了顿,忽然惊呼一声:“奇了,说鲨鱼还真有鲨鱼。”海面上隐约可见,有很多条大鲨正在追逐鱼群。这群大鲨鱼似乎是追逐食物而来,在海上团团游走。
严啸峰也说:“奇了,这一带海域以前荒凉得很,怎么忽然这么多鱼群?连鲨鱼都引来了?”
琦歌心下一动:“鱼群异动……莫非有什么变故发生?”某种奇异的沉重之感压上心头。
严啸峰忽然面色大变:“难道海上有大批水军调动,逼得鱼群偏离日常海域,所以引来这些大鲨鱼觅食?”
三人都是一震,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个人。韦定国。这老贼竟然不从陆路出击,而是水路和赤锁关水师硬碰硬?
可韦定国大军正在和方一羽恶战,他哪来的兵力两路出击?
琦歌忽然想到一人,喃喃道:“方一羽可以找我,韦定国自然也会找援军。水军……难道是……韦定国联合了东夷海盗天运?”
她想着东夷海盗的凶残诡秘,心下一凛,喝道:“鱼群已到,天运不会远了!此人擅长偷袭,咱们赶紧回去准备!”
严啸峰本想吹响示警号角,却被琦歌拦住:“海盗想偷袭,咱们不妨让他偷袭得手。”
严啸峰惊道:“这怎么成?”
明九霄却已会意,点头笑道:“用空城计?”
琦歌吓了一跳,忍不住看了他一眼,只觉这人对自己的心事料得奇准。世上除了龙静渊还有谁能如此,可他明明是雪山明九霄,偏生也……
她心中不是滋味,勉强一笑道:“雪山王你倒是比蛔虫还厉害。”
明九霄哈哈一笑:“那只因我脑袋里住了一只你家的肚里蛔虫。”琦歌明知道他的意思,心下凄然,悠悠道:“这蛔虫可有什么好计策要说?”
明九霄弹弹额角:“蛔虫说,天运滑溜得很,为祸东南多年,连林督军都没逮住他。不过如今林督军死了,天运没了畏惧,一定想趁机端了赤锁关,精英尽出。如果你把握得当,说不定可以全歼天运。”
琦歌点点头,龙静渊所虑和她果然十分合拍,只是从明九霄口中说出这番话,总觉得微妙。本是平生知己,如今却咫尺天涯……
她毕竟英雄气盛,很快压下伤感,转而笑道:“我正有此意。诈败把海盗放进来再伏击,一举全歼。”
“所见略同。”明九霄鼓掌一笑,看看她又道:“蛔虫还说,他家祖传的都天伏魔阵十分精密,行动起来水泼不进,当年林督军还和蛔虫学过这种阵法来训练赤锁关大军,正好适合今日伏击。”
琦歌心中一动,沉声道:“那就有劳雪山王。”严啸峰被两人说得一头雾水,挠头道:“甚么蛔虫啊?难道你们养虫子玩儿?”琦歌再是沉稳,听了也不禁微微苦笑,心想哥哥何等威严持重,怎么帐下大将倒是这么个聪明面孔憨肚肠的活宝?
三人匆匆赶回,琦歌和明九霄留在中军指挥阵法,严啸峰前军坐镇。都天伏魔阵十分繁琐严整,仓促间明九霄只来得及略具布阵规模,就听海上风涛拍击之声越来越响,浓雾中隐隐约约带着细碎整齐的水声。琦歌低声说:“像是桨声。”
明九霄伏地听了一会,低低道:“来了二十多艘大船,怕不下万人。天运果然出尽本钱。嘿嘿,平时要寻他们都不容易,今日正好来一个杀一个!”他言谈之下十分熟悉水务,俨然老惯江湖。琦歌知道那是龙静渊的力量,忽然有些快活,胆气倍生。
水声越来越响,海面上大雾却没有散开,反倒越来越厚了。琦歌忽然觉得不对——雾气这么厚,待会打起来如何指挥军队?
她心下一惊,正好对上明九霄隐含忧虑的目光,分明他也想到此节!当下问:“有办法在浓雾中发动都天伏魔阵吗?”明九霄摇头苦笑:“向来是靠旗帜指挥发动,光靠声音指挥没法确定方位——娘的,早知道这雾气一直不散,我们不如在海口处加铁刺埋伏,现在可来不及!”
琦歌顿时了然,恐怕天运军中有熟悉天象的异人,特意挑选这浓雾天气隐藏军队,借机杀入赤锁关。东瀛武士本来就擅长隐身刺杀之术,雾隐突击也是家常便饭。可对赤锁关将士而言,兵力的优势却被浓雾消弥了一大半,今日之局恐怕远比想像中凶险。
就在这时,混沌中忽然传出一声惨叫,随即金铁交鸣之声大起,蓬蓬嚓嚓的撞击声中,惨呼之声不绝于耳,一股血腥味随风而来,分明双方已经交手!想不到这群海盗竟然不上当,不肯深入赤锁关,反倒在海口处就铺张开来,和琦歌埋伏的前军正好遭遇上。
明九霄一震道:“不好!是严啸峰的前军撞到海盗了?”——严啸峰本是伏兵,现在变成第一个遭遇战,毫无准备之下恐怕吃了大亏!
琦歌沉声道:“且慢,听听风头再说!”众人勉强忍耐。
惨叫声越来越响亮,只是雾气极大,什么也看不清,方位似远似近,也不知道前方战况如何。旁边埋伏的几个将领也显出焦虑之色,有人忍不住道:“林姑娘,咱们再不出手,恐怕严将军要出事了!”
明九霄一皱眉,出手就失利大感脸上无光,再也坐不住,沉声道:“看来咱们只能放弃都天伏魔阵,打火把增援严啸峰了。”说着操刀而起。
琦歌心下一动,忽然觉得不对。严啸峰埋伏两岸,天运自海上来不过二十来艘船只,怎么一下子两军就撞个正着?赤锁关又都是久惯战阵的精兵,听声音却被打得狼狈不堪,实在奇怪!
一个念头闪电般掠过,她一把扣住明九霄坐下,低声对众将喝令:“都别动!他们没遇到严啸峰,是天运的人怕遇到伏击,借着浓雾自弹自唱,想哄出我们的埋伏人马!”
明九霄一愣,觉得不无道理,随即大感不妙,连他都险些上当冲出去,严啸峰如何忍得住?一旦严啸峰不顾军令,出击营救战友,都天伏魔阵不破自破!可自己若出声提醒严啸峰,无疑暴露了中军伏兵的范围,如何还困得住天运?
好一个东夷海盗,这一招借雾破阵玩得漂亮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