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昭 :
见字如晤,余念期君安康 。
所书信笺俱读,旦夕思量全解,已无憾。
阿昭笔下已颇有功底,如今像个将军工笔,再不用惜音代写罢。不过依阿昭性子,怕不知折了多少笔杆。念你辛苦,再为你续两行小字,以为奖励。诗三百中最爱:
夏之日,冬之夜,
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
赠与你,莫要临坏了,不然,可不依。
阿昭,初时收你手书,犹豫了无数深夜。总想这次是否又是一句戏言,这次阿昭是否有心,是否用心。但所有话语止于唇齿,万一,万一仍是一腔心事东流,万一又是自作多情,不问,虽无果,终归是留音一念。而如今,惜音不怕了。
幼时读诗,于你不过穿堂风过。你曾问我击鼓一篇何意,当时惶惶不知所云,惹你大笑。音曾恼你当日形容,不想今时今日,倒愿你仍如初时那般一派懵懂。十年踪迹十年心,阿昭,不解风情如你,偏又只能是你,我该拿你如何才好只是阿昭,年岁荏苒,偕老已是未竞之梦,如今于我,只盼你记着这两行小字,这阕葛生,答应我,你须临满一世。
年少秋千架上,犹记你言之凿凿,有一日当执戟沙场,无愧叶氏之名,那时阿昭眼底有万千光芒,是最明亮的阿昭。今夙愿得偿,惜音为你欢喜,也求你莫负了初衷。而我之所愿,怕今生难以亲见,一并交托于你,望你勿忘。他日天下升平,女子皆可当庭而舞之时,定煮你最爱之青梅酒以待,但酒多伤身,只许你这一次。
犹记新柳初移时,荒草萋萋,蔹蔓于野。
一别两载,当年扶风弱柳,今亭亭茂茂,而高地又添新绿,不再是石碑初立之时的寒怆。我知是你,你也应知我所念不止于此。两年前离别匆匆,回首时心字成灰。阿昭,此身已没,得你许诺来世,已幸甚,不应再有贪恋。本不该再见,怕你难解伤怀,才有后来正经重逢。如今看来,何尝不是音牵念过重,恋恋眷眷凡世,不想误你,到头来误你误己,是我不是。
惜音每日盼你来此,盼你脱出过往,细细思量,耽于往事而受困日深的,是音。所幸那日军营,有你一诉衷肠,往昔汲汲,今得以释怀,有你深情,不会忘,不敢忘,亦不忍忘。而可携这一腔情思往生,此生足矣,音无憾。
此生恰如三月花,乍起泯然太过匆匆,绚烂是你,凋零是你。虽拼却残身,总是死得其所。
得遇阿昭,何其不幸,何其有幸。
半生已矣,音无他念,唯昭尔。此后岁月绵长,独留你一人。愿你自在安乐。只望你临一世葛生,百岁之后,你我再见,那时,漠北新桃应开的正盛,记得携一枝予我。
音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