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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回到宿舍，徐祎一边和许知霖找袁以桐的比赛视频，一边在微信群里骂元捷“死鬼”。
元捷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徐祎给他的“爱称”，问道：请问徐老师，您老人家得出什么结论了吗？
许知霖对徐祎说：“开视频聊天。”
“好。”徐祎一见元捷露脸，就骂他：“死鬼，你在干什么？嗑瓜子吗？”
元捷说：“我在fig官网找女子规则，但全是英文，我看不懂。”
“你看得懂才有鬼！”徐祎又骂道，“等我给你发一份。”
“知霖从哪里弄来的？”元捷收到徐祎传来的中文版文件，“身上全是宝藏。”
“问我省队教练拿的。”许知霖说，“想追袁以桐，想让袁以桐继续进步，把规则看熟。”
“师兄。”徐祎把两个马克杯放到电脑桌上，“趁热喝。”
“什么东西？”元捷一眼就看到有喝的，“见者有份吗？”
“牛奶核桃露。”徐祎说，他最喜欢煮各种甜品给许知霖吃，隔一两天弄一次，“煮多了，你过来喝吗？”
“马上到！”元捷关了视频，套上拖鞋，飞奔到徐祎宿舍。
不到一分钟，敲门声便响起。
徐祎打开门：“你晚饭没吃饱吗？饿鬼投胎。”
“我来向你们学习嘛。”元捷从门缝里挤进来，“不然怎么讨袁妹妹欢心？”
“坐吧。”许知霖还在下载视频，随手指着椅子说。
徐祎找出一个玻璃杯，给元捷装牛奶核桃露：“我刚刚看了几个视频，以桐的撑马是歪的，落地也很勉强。”
元捷说：“给我看看。”
徐祎划开iPad的锁屏，桌面壁纸是他和许知霖在领奖台上的合照。
“你的？”元捷问，这跟墙上的那张合照很像，“还套个粉红色的麦兜壳。”
“师兄的，共用。”徐祎打开其中一个视频，放到元捷面前：“你看，这是去年冠军赛的，直体尤尔琴科360。”
“助跑还可以。”元捷说，“不过撑马是歪的。”
“然后这个，去年全锦赛的。”徐祎按了下一个视频，“720，脚一前一后落地，深蹲得很严重。”
“我看看别的。”元捷接着往下看，“这些是前几年的？很轻松。”
“前两年，她现在应该是转体晚了，落地不充裕。”徐祎解释道，“她助跑基本没问题，但上板后就有问题了。”
元捷陷入沉思，问：“能改回来吗？”
徐祎有心无力：“很难，就算我知道怎么改，我也不能帮她改，因为这本该是教练做的事。”
“你先看规则吧。”许知霖说，“她的比赛视频我下载了一部分，给你拷一份。你再把这周期和上周期的奥运会、世锦赛、亚运会、欧锦赛、全锦赛还有美国锦标赛的视频全看一遍，看完你起码能懂个七八成。”
“……”元捷差点把刚喝到嘴的牛奶核桃露喷出来，“这么多？”
“嗯。”许知霖点头，“你不了解规则，不了解世界编排潮流，怎么帮袁以桐？”
工程量这么大，元捷一时泄气了：“自由操和跳马还凑合，高低杠和平衡木我不懂啊……”
“你平时没留意，只能这样突击恶补。”许知霖说，“其实不难，你要对自己狠一点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。”
“加油，你是最胖的！”徐祎鼓励道，“比你减肥要简单。”
“瞎扯……”元捷鄙夷道，“哪有你这样类比的？”
徐祎说：“元捷，我跟你说，袁以桐可能是手肘骨裂。”
元捷问：“为什么？”
徐祎说：“师兄之前也是这样，疼了一阵子，觉得没事没事，后来去检查，才发现是骨裂。袁以桐她们组训练量这么大，或许她很早就受不了了，但由于李德和刘绍芳的原因，才一直忍到今天。”
“知霖什么时候能拆石膏？”元捷问，“看你恢复得还可以。”
许知霖说：“快了，还要做一段时间复健。”
“方导一向疼你，自然让你慢慢休养，也不催你。”元捷说，方文偏爱许知霖和徐祎不是一两天的事了，“但以桐不一样，她是女孩子，她这个年龄，正赶着出成绩。”
徐祎问：“之前李德组是不是有个组员，腿骨折了，养了很久都不好，最后直接退役了？”
元捷回忆了一下，说：“好像是有这么回事，李德在馆里骂她装骂她娇气，还用她的拐杖扔她，总之是一言难尽。”
许知霖说：“如果袁以桐的手伤需要一段时间恢复，我建议她先练好平衡木，毕竟平衡木是她的强项，但不知道她有没有脚伤。”
元捷说：“她们组里的平衡木，不都是刘绍芳编的？”
许知霖说：“是，如有雷同，纯属复制、微调、再粘贴。”
“噗……”元捷笑喷，他没想到许知霖观察得这么细致，“你想帮以桐改编排吗？”
“不是改，重新整合而已。”许知霖说，“规则肯定是刘绍芳熟悉，我只留意过国内外的部分成套。不过我看队测的时候，她组员的编排都是那些，感觉她不想教新动作。”
“你这么关心以桐？”元捷问，许知霖不是好事之人，最让他紧张疼爱的人，唯有徐祎。
徐祎答应帮元捷，间接帮了袁以桐，而徐祎做事认真，不会敷衍了事，许知霖想减轻他的负担，干脆帮人帮到底，把袁以桐存在的问题找出来，一并解决。
“帮人帮到底。”许知霖言之有物，“你知道我们不喜欢帮忙只帮一半的，况且我们以前很少帮谁的忙，这次算是个挑战。”
“跳马、平衡木，那高低杠和自由操呢？”元捷说，他暂时没有许知霖和徐祎想得细致，“也要帮一帮吗？”
许知霖说：“这要等我们看过视频再说，现在只是我们的设想。建议她练好平衡木，是想看她有没有机会拿世界冠军，如果她有个世界冠军头衔傍身，李德和刘绍芳肯定不敢再像现在这样对她。”
元捷终于理解了：“你的意思是，让她争取在明年世锦赛之前，把平衡木练到争金水平？”
许知霖：“嗯。”
“没这么轻易吧？”元捷说，“我们不是特别清楚以桐的水平，会不会太乐观了？”
徐祎有理有据地跟元捷分析：“你想，李德和刘绍芳是重组的教练组，他们合作不过几年。李德相对年轻，经验和教学技术都不足；而刘绍芳，在国家队当教练七八年了，带出过几个全国冠军和亚洲冠军。但李德和刘绍芳合作后，手下还没带出过世界冠军，最好成绩是世锦赛高低杠季军和奥运会团体第四。正因如此，他们急着出成绩，急着证明自己的教学能力，对组员既严苛又无情，逼组员练、练不好就恶言相向，被骂的越害怕越练不好，一直恶性循环，怎么能出成绩？但如果袁以桐能拿到世界冠军，在组里的待遇肯定会变好。”
元捷在消化徐祎说的这番话，又有不解：“以桐出了成绩，是算在李德和刘绍芳名下的，为什么要便宜他们？难道以桐不能申请换教练？”
“你觉得可能吗？”许知霖反问，“我没记错的话，女队的进队规则在几年前大改过。女队现在一共有五个教练组，根据进队前的各项统一测试，按不同得分比例算出总成绩及总排名，把排名输进电脑里用Excel随机抽签，抽到哪个组，采取省队同意和队员自愿原则进组，理论上省队和队员可以选教练，教练不可以选队员。但为了防止省队和教练私下串通，把好苗子给到某组教练手中，我给你举个例子，A队跟方导陈导交好，我是上周期能力很强的人，徐祎是这周期很有发展潜力的新人，我上周期去了方导组，这周期徐祎就不能再进方导组，只能依据抽签，分配到上周期没有进过A队队员的其他教练组，比如何导组、张导组。一旦决定了你在哪个教练组，从你进队那一日，到你从国家队退出的那天，都不能更换。”
元捷听得一脸懵逼：“所以以桐就是在这个规则下，抽到了李德组？”
“是的。”许知霖说，“我们省有两个队员，跟以桐一样，是进队规则改革后第一批抽签的，所有教练组都重组过，不分一二三四五组，直接叫李组、岑组。韩导跟我们说的时候，徐祎费了好大劲才弄懂。”
“如果教练教着教着，不喜欢这个组员，对她使用暴力或者冷暴力，她岂不是很惨？”元捷说，这种规则有它的好处，也有它的弊端。
“这是它的漏洞，但貌似上面的人不打算改。”许知霖却是淡然，队里始终存在各种乱象，“一旦袁以桐被退回省队，她就永远没办法回国家队了。”
“果然难度很大。”元捷说，但开弓没有回头箭，话已说出口，没法收回来。
徐祎说：“第一眼，就说第一眼，感觉袁以桐很聪明，看她能不能理解我们的意思。”
许知霖说：“元捷，你想把这件事做好，没这么简单。”
徐祎说：“死鬼，你要把袁以桐会的动作问清楚，以前练过什么，在比赛中比出过什么，一一问清楚。李德和刘绍芳肯定教过很多东西，但袁以桐未必能全部稳住，我们要在此基础上重新帮她整合，提高效率。”
“佩服。”元捷甘拜下风，“你们完全想到一块去。”
“那当然。”徐祎很得意，“你学着点。”
“还有什么要我问的吗？”元捷说，“趁明天有机会，先问个清楚。”
“录音吧。”徐祎说，“怕她讲的内容太多，你记不过来。”
“嗯，好。”元捷觉得许知霖和徐祎都想得很周到，帮了他很大的忙。
“去医院的时候，你们要注意保持距离。”许知霖另外提醒道，“如果李德和刘绍芳较真追查起来，肯定没完没了，你们都会有麻烦。”
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元捷神情严肃地应道，袁以桐哭闹一场，竟扯出这么多事情，不过这更加坚定了他要帮袁以桐渡过难关的决心，“谢谢你们。”
“不用谢。”许知霖说，“能帮则帮。”
“你师兄怎么这么客气？”元捷对徐祎说，“这是很大一个人情。”
“你想以身相许还是做牛做马？”徐祎嘲弄道，“或者让我敲诈你一笔？”
“我要以身相许，知霖也不会同意吧？”元捷说，“你想使唤我是可以的。”
“我才不使唤你。”徐祎话里话外都是嫌弃，“我有师兄就够了。”
“你说的都对。”许知霖揉了揉徐祎的头发，语气很是宠溺，“我随便你使唤。”
“徐祎。”元捷说，“教我做甜品呗。”
“别教。”许知霖制止徐祎，“让他做黑暗料理。”
“你可以上网搜食谱。”徐祎觉得自己真是善良，“按着步骤来。”
“你平时都给知霖做些什么？”元捷问，“这么娇惯着。”
徐祎掰着手指说：“牛奶核桃露、牛奶炖鸡蛋、桃胶炖奶、鸡蛋布丁……很多很多，数不过来，一个月不会重样。”
元捷听了想流口水：“这么多？”
“这些比较简单，易上手。”徐祎说，“想圈住袁妹妹的胃是不是？小心她要控体重哦。”
“唉……”元捷叹气，“想好好谈个恋爱也不是易事。”
“别想这么多。”许知霖说，“最重要的是让她先养伤。”
元捷说：“现在只能这样了。”
“她明天下午看完医生再进馆的话，李德肯定会发飙。我和师兄明天会进馆，到时候看看什么情况，再想对策。”徐祎说，“你们记得万事小心。”
“好。”元捷说，“我先回去看规则和视频，不打扰你们了。”
“嗯，有问题找我们。”徐祎说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