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祖佳儿刚刚结束了病人的问诊。

今儿个病人是一个明星,却有盗窃癖。人看上去帅气多金,很是迷人,在娱乐圈也算得是二线了。却有着这样的毛病,祖佳儿情不自禁地摇了摇,她舀了一勺的水,小心翼翼地浇着一盆据说是滴水观音的名贵盆栽。

她看了一眼青翠欲滴的盆栽,满意地笑了笑。

目光旋转着自己的办公室,够气派也够豪华。

门砰的一声被砸开了。

“沈雅,怎么啦?”

眼前的女子,在动怒。她的脸上已经褪去了温和笑容,一双星眸半是眯起,凌空画出了一道凌利的弧度,淡淡的薄阳渲染着她的侧脸,没有为她添上一份暖意,反而更加变得咄咄逼人。

这是怎么啦?这个怒气,祖佳儿发现是冲着自己来的。自己最近并没有惹怒沈雅,这样来势汹汹的怒气是冲着什么?

她走到了饮水机,打了一杯水。“来来,喝水降火。”

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。

时间要倒回两个小时前。

那是一间小小的治疗室。仪器挤满了这个本不是很大的治疗室,一张床就把过道给占住了。

沈雅侧着身子才堪堪过去。

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的男子正躺在了床上,他手中拿着一份报纸,随意地浏览着花边新闻。

看到沈雅过来,就调笑了一声,“哟,沈医生,看来你要减肥了。连这么点距离都要侧着身子才能过。”

哪一个女人听到男人说自己胖,不会生气?哪怕这个人在女孩子心中只是一个毛头小子。沈雅“呵呵”了两声,手一扬,顾宇就连忙抱起了头,“我可是病人啊。沈医生你恼羞成怒了,也不能拿我出气。”

沈雅皮笑肉不笑了一声,手下的动作却是没有变,顺手拍了顾宇的头。

她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自己肚子上的肉,确实有点肉了,但也不会被说胖吧。

“哎呦。”顾宇吃痛叫了一声。

顾宇看着沈雅忙进忙出,好奇地问道:“怎么今天是沈医生你来替我治疗啊”

“祖医生,有事情。所以我来替她。”沈雅将药水一一摆放出来,还有一个阿米妥,居然没有拿。

是哪个护士干的活,如此的粗心大意。

“等我一下,我出去拿一下药。”

顾宇歪了歪头,挥了挥手“好的,我知道了。我会等沈医生你回来的。”

他特意在等这个词语上点了点,显得十分暖昧。沈雅有些无奈,这个臭小子还真是会玩弄语言。

顾宇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桌上的药,他的手拿起了一剂药水,细细打量着,眼神里神情不明。唇边的笑意荡然无存,他掂量了一番,还是将药水放回去。

沈雅费了一番力,才重新取回了药。医院里的规矩比较多,每一剂的分量储蓄取出都会清清楚楚地记录,而现在,不知道是哪个护士的粗心大意,沈雅要重新再写一份资料,才能够拿到药。

“沈医生。”

沈雅的脚步一顿,她转过身,一看,是顾宇的妈妈。

今日顾宇的妈妈穿得十分抢眼。穿金戴银,这一身反而没有使她显得庸俗,反而显得她本人贵气逼人。

“你好,顾宇妈妈今日有空来了?”

顾宇的妈妈环顾了一下四周,才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声,“是的,今日我有空。”

“不过,沈医生,今日怎么换成了你”

“哦,祖医生今天有。所以我来替祖医生。”沈雅飞快地收回了目光,“顾宇妈妈请到候诊室里休息一会。”

沈雅走进了诊疗室,手碰到其中的一剂药水,愣了一下。好像位子和刚才摆放得不一样。

沈雅瞅了一眼看报纸的顾宇,“顾宇,你碰过这药吗”

“没,我怎么会随意碰药。我又不是小孩子。”顾宇把手中的报纸翻了一页,才懒洋洋地回答着。

“顾宇!”沈雅挑起了眉头,气势逼人。

顾宇两手一摊,颇有几分无赖的架势,“好吧,我碰过。我好奇嘛。”

“额”沈雅嘴角抽了抽,居然是因为这个理由。她检查了一番,确定药水未变。摇了摇,用针筒吸了阿米妥。

“来,我们现在从10开始慢慢倒数吧。”沈雅把阿米妥推进了盐水中。

她轻轻地扫了一眼顾宇,顾宇完完全全地放松了下来,一直紧握成拳头的手也缓缓地松开。他的双眼归于平静,目光有些呆滞。嘴里下意识地随着沈雅一起倒数着数字,“10,9,8……”

···

顾宇妈妈背靠着墙壁,医院的墙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病人多的原因,很凉,就像是渗入骨髓般的冰凉,隐隐地扎痛了人心。

她到现在还记得,顾宇被人强制带走的时候。那天,天气很不好,烟灰色的天空就像是宣召着什么。她一直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一个坚强,爱面子的人,可这样的孩子被人说是有答辩心理疾病的时候,需要强制治疗的时候,哭着喊着,头一次不顾形象地对自己说,他没有病。没有病。

妈妈,我没有病。

我呢,虽然是说了一些谎,但根本没有爸爸说得那么严重。

妈妈,我没有病。

那声音一直盘旋在自己的耳边,一直一直,萦绕在了耳边,成为了自己的噩梦。而自己呢,能够做什么,只能够木着个身子,什么都做不了。

而自己,因为迈不过这道坎,一直都不敢来看顾宇。

眼泪扑簌簌地流下,她抹了抹眼泪,擦干净泪水。自己怎么可以先在顾宇的前面哭泣,明明最应该哭得人是他啊。

她啊,没有资格哭泣。

“顾宇,你以前就认识了吧?”沈雅开了口,她仔细地观察了一番祖佳儿,她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,狭长的睫毛扑簌簌地蠕动着,她抬起了头,有些心虚地望向了沈雅。沈雅只觉得心中一阵无名的火在心中燃烧着。她想起来,自己没有钱时,是这个前辈这个好友用着调皮的口吻对自己说,自己最近在减肥,所以把我的菜一起分了吧,熬夜加班的时候,是她替低血糖的自己买了糖来泡奶茶给自己喝,做错了事情挨导师的批评也是这个好友嬉皮笑脸求导师的谅解。这样一个像是自己姐姐一般存在的人,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!

“顾宇,你不是说你不认识他。那么,你在心虚些什么?祖佳儿,你不知道你说起谎话的时候,眼睛会眨个不停吗?我全部听见了。顾宇全部都说了出来。顾宇本来就没有什么答辩心理疾病,你是收了什么好处,居然答应将一个正常人活生生被逼成了精神病。”

“我,”祖佳儿嗤笑了一声,“我自然是收了钱。钱帛动人,我这个俗人怎么可能会免俗再说,那么多的人都收了,我不收像话吗?连你的那位导师都为了钱,参与了一角。”

“什么!”沈雅的脸色一片煞白,她始终不能相信那个和蔼、兢兢业业的导师,会做出那样的事情。是那个导师对自己说,钱帛再动人,也只是他人的。我们所恪守不渝的是我们的良心。

“吃惊些什么?你以为那位导师为什么那么关注顾宇,可怜他的不易?不要开玩笑了。我们导师见过多少不幸的人,一个,吃好喝好的富二代,有什么值得同情?!你认为,我为什么能够当上科长这个位子,这就是我得到的报酬。我的能力,和你这个心理学状元一笔,差不是一笔两笔,你以为我凭什么当上了科长。笑话,我”

沈雅直直用着冰凉的目光地盯着祖佳儿,直到祖佳儿闭上了嘴,她才用着冰冷的语调说道“那是我们为人的良心。我们友尽。”

祖佳儿看着偏然离去的沈雅,好一会儿才颓然地坐回了椅子上。她看着桌上的白开水,勾了勾唇,谁又愿意违背良心呢?这个滋味并不好受。有的时候,她其实很厌恶沈雅。在医院里摸爬滚打了三年,这个人仍然如白纸般纯洁,污秽永远染不上她的身上。这样的她,让自己只觉得自己格外的肮脏,深深的唾弃自己。更不用说她的能力,比自己强得不是一个层次,自己仗着是前辈又如何,她总有一天会超过自己,把自己甩的远远的。自己进入了这家医院费了多大的力气,而对方的名气却实在太过如雷贯耳,心理学史上第一个满分状元,医院都疯狂地抢着。她第一次主动找这个女孩说话,其实是本着刺探敌情的目的去的,最后却忍不住和这个女孩成为了朋友。

她一直觉得自己活得很辛苦,但这个女孩比自己活得还要辛苦。她却从来都没有显露过,看着这样的人,她忍不住就有了更多的勇气好好活下去。

她也想要活得不愧于心,可是能吗?其实一开始自己犹豫过,可她想到了卧病在床的妈妈,再看到那厚厚一沓的百元大钞,更不用说那个人提出来的回报,那是自己疯狂想要的位子。明知道,那位穿金戴银的女子眼中对自己的不屑,可她还是不能够做到不动心。

这世上,本就有舍有得。她看着自己宏大的办公室,笑了笑,只是那笑有些无力罢了。

沈雅,走回办公室的时候,就隐隐有些后悔了。刚刚自己是不是太过冲动了,可能祖佳儿自己本人有什么不得以的苦衷呢?但,终是自己那颗心受不了,她也知道自己过于刚硬,不懂得变通。别的医生,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收红包这样的事情,但她还是能够做到置若罔闻。大概因为祖佳儿是自己的好友,自己最在乎的朋友,所以更加不能够原谅自己的好友犯下这种不可饶恕的罪孽。她们,曾经一同宣誓:勿为有损之事,勿取服或故用有害之药,慎守病人及家务之秘密,竭诚协助医师之诊治,务谋病者之福利

违背医德,所犯下的是罪孽啊。

为何?祖佳儿,你要这样的做呢?

为何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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