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沉鱼百年后的番外:
鞭炮声远远近近地响着,今天是上元节。柳府上下各人,除了沉鱼之外,各个都带着喜色忙进忙出。从午饭后,沉鱼就一直坐在筝旁发着呆。她的父亲、母亲、大哥、二哥不停来她的闺房看望她,他们说话行事都小心翼翼,怕不留神触到她的伤心事!
沉鱼不禁苦笑:她一个未亡人,一个遭到婆家唾弃的人,别说过府入住,就连三十夜里给她的子俊哥点盏灯、烧张纸都被阻止在外!如今不得不倦在娘家柳府。
她的母亲又来了,今日是她的母亲第五次到她的闺房。沉鱼暗骂自己不孝,不但不能承欢父母膝下,还让家人在喜庆的佳节里为她忧心。
看着母亲忧愁的脸,沉鱼柔声对母亲说:“娘,我没事,今天到府的亲戚多,您就不要再过来了。”
“沉鱼,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了!娘也知道你心里苦,但你不能老是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,今晚你和你哥哥们一起出府去看花灯!”
“娘,我不想和哥哥去观灯!”看着娘失望的眼睛,沉鱼终是不忍地又说:“娘,我想等一会儿和婉儿一起去观灯。”
母亲高兴地对婉儿百般叮嘱,又派二个小厮保护沉鱼的安全,她才到前堂去照料府中的大小事务。
婉儿听说沉鱼要出府去观灯,高兴得喜笑颜开。也难怪婉儿会这么开心,自从姑爷魏子俊没了后,沉鱼就没出过闺房一步,她陪着沉鱼在这死气沉沉的闺房里苦熬着岁月。
沉鱼看着婉儿的欢天喜地,怔怔地想着往昔的上元夜:
忆去年元夜时,
花市灯如书,
月上柳梢头,
人约黄昏后。
往年都是魏子俊陪着沉鱼赏花灯,如今魏子俊已经不能陪她观花灯了,那个最疼她的子俊哥走了,他再也不能陪着她,再也不疼她了!
魏子俊比沉鱼年长三岁,魏子俊的父亲魏启昕和沉鱼的父亲柳徵坤当年同中进士;一同入朝为官,魏启昕是吏部侍郎,柳徵坤是礼部郎中。两家一直交情甚笃,在沉鱼八岁那年,两家结成了亲家,单等到她行过及笄礼就成亲。魏子俊虽是魏家独子,却没有一点纨绔之气;从小就聪明过人,勤奋好学,进退有度,是京中有名的才子。
魏子俊和沉鱼的哥哥感情也非常深厚,常常到柳府一同探讨学问。沉鱼却时常拉着他陪她玩,不管沉鱼怎么任性,魏子俊都好脾气地迁就沉鱼,还时常带些希奇古怪的东西来哄沉鱼开心。沉鱼的哥哥都嘲笑魏子俊,说他把沉鱼宠坏了,到时侯会吃苦头的。
魏子俊仍是不以为然地宠着沉鱼。为了不让哥哥们笑话魏子俊,沉鱼努力学习弹琴,学习诗、词、书、画;学习女红,学习烹饪。如今她绣的花样,全京城的女孩子都在摹仿;她唱的歌,婉儿说像黄俪鸟一样好听。让哥哥们笑话去吧!沉鱼要让哥哥们后悔嘲笑子俊哥!
十二岁那年,家里来了贵客,沉鱼弹了一曲《梅花三弄》,震惊了四座,沉鱼看到她的子俊哥也怔住了。不久京里就传出:礼部柳郎中府,不仅有两位公子是才子,女儿更是聪慧,琴艺过人。怕是用不了几年,她的琴艺就要超过宫里的月娘了。月娘!这个世上第一弹琴高手,她能超越月娘的琴艺?
没等沉鱼向哥哥们示威,哥哥们的话就被说中了,沉鱼不仅要魏子俊吃了苦头,还让他吃了万劫不复的苦头!!!
去年沉鱼行过及笄礼,准备三月十五成亲。在成亲前十天沉鱼和魏子俊一同到“灵云寺”上香。沉鱼看到很多香客围着一个慈眉善目的和尚求解签。她也好奇地挤进去抽了一支签,找那和尚解签时,那和尚脸色阴晴不定,沉着声问沉鱼求什么?沉鱼说求姻缘。
那和尚一言不发走出了寺院。沉鱼一路缠着他,他终于叹口气说:“小姐,你若是求富贵,它日必定贵不可言,到是支极上的签,若是求姻缘?!却是一支下下的签,恐怕不能白头啊!”
沉鱼刹时呆住了,魏子俊急急地问有什么可以化解的法子?那和尚摇摇头说:“天意如此,恐非人力能为啊!”
沉鱼上香的心情瞬间化为乌有,闷闷不乐地出了寺庙。魏子俊一路不停地劝解沉鱼、开导沉鱼,要沉鱼不要听信那和尚的胡话。可回城时,魏子俊却特地在“祥瑞斋”买了对同心锁,刻上了他们的名字。
第二天,魏子俊差他府上小厮送来一封信,说:他要上黄山的最高峰去挂同心锁。他说在黄山的莲花峰上挂同心锁最灵验,挂了同心锁,他们就能白头到老,他要沉鱼不用担心,他五日后就回。
魏子俊去了黄山,沉鱼的心从来没有这么乱过,是因为那和尚的话吗?沉鱼马上安慰自己,她的子俊哥答应过她的事,他一定会办到,她的子俊哥从来没有骗过她!
五天的时间在忐忑不安中过去了,没有魏子俊回家的消息,六天过去了,仍没有魏子俊的消息!七天……!仍是没有魏子俊的任何消息。
沉鱼心神不安地遣婉儿到魏府打听魏子俊的消息。她的子俊哥到底怎么了?
婉儿走后沉鱼坐立不安,六神无主,眼睛不停地看着门外。终于,婉儿红着眼睛回了府,沉鱼忙问婉儿,她的子俊哥现在在哪里?婉儿惊慌地摇摇头。
是夜,沉鱼的母亲破天荒地上房间陪她就寝,她的父亲哥哥们也神色怪异地看着她。沉鱼问他们子俊哥的消息?他们都王顾左右而言其它,沉鱼开始害怕起来。
第二天,她的父亲竟未上朝。从沉鱼记事起,父亲就是一个勤奋的人,从未没有无故不上朝的事,这次却……
沉鱼不由得胡乱猜想:难道是她的子俊哥出了什么事?是遇到了劫匪?还是她的子俊哥生病耽误了行程?家人不告诉她,她自己去找子俊哥。
趁家人不留神,沉鱼溜出了家到了魏府。还没到进魏府,就见人来人往,各个脸上都带有悲色,府门也挂着白绫,沉鱼隐隐得害怕。
进了府门,门人看见沉鱼就像看见鬼一样,吃惊地望着她不说话。沉鱼没理他们,径直往里走。府中的仆妇们看着她都呆住了。
听说女子成婚前是不能到婆家的。沉鱼安慰自己:可能是她不合规矩吓住了府人。
突然,沉鱼被一个人抱住,她转眼一看是子俊哥的奶妈张氏,张氏颤声说:“柳小姐,您怎么来了?您快回府去吧。这里……”
张氏的话音刚落,沉鱼就看见子俊哥的母亲,她的婆婆,披头散发怒气冲冲从屋里出来。一向对沉鱼关爱有加的婆婆,此时犹如女罗刹般,张着双手向沉鱼扑过来,眼里发着凄厉无比的寒光。
沉鱼害怕地退了一步,低声叫着:“婆婆!”
“你这个妖孽、扫把星,你不要叫我婆婆,我没你这个媳妇,你还我儿子的命来!”
刹那间,沉鱼尤如五雷轰顶。她的子俊哥他不在了,他丢下她一个人走了!从不骗人的子俊哥,他骗了她!他留给她一个永远不能实现的诺言。
沉鱼全身发软得跪在婆婆的脚边,几个女人使劲搂着她的婆婆,她的头发被婆婆狠狠地拽着,眼泪顺着脸颊不停地往下淌,她好疼!好疼!不是头发疼,而是心里好痛好痛!
渐渐地,沉鱼看不清周围的面孔,只听到她的哥哥和另一个男子劝着她婆婆。恍惚中听到那个男子好听的声音,渐渐地劝住了她的婆婆,又听见他要她哥哥带她回去的话。
但她固执地跪在冰凉的石板地上不想回去。这里还有两天就是她和子俊哥的家了,她现在哪里也不想去!她要在这里陪着她的子俊哥……
终于沉鱼被那个男子点了穴道,被她的哥哥带回了家。
夜渐渐深了,府中的喧闹声也渐渐小了。婉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来回踱着步,一脸的期盼。沉鱼不禁摇了摇头,暗暗地叹气。她吩咐婉儿,要侯在门口的小厮们自个去观灯,她不开心,又何苦带累所有人都闷闷不乐?
婉儿起初不肯,后听说沉鱼女扮男装出府观灯,她才勉强答应放了那两个小厮。
女为悦己者容,如今,魏子俊不在了,她穿男装正好省心。婉儿把沉鱼的头发束起来,找了一件她二哥以前穿的镶银狐毛的白色锦袍,在她腰间系上和田玉貔貅。
她边换小厮的衣服,边欣赏她的杰作,得意地说:“小姐,不,应该称呼公子才对!您这么一打扮,不知要迷倒多少姑娘了!”
沉鱼没好气地白她一眼说:“真是愈大愈没规矩。”
婉儿五岁那年家里遭灾,婉儿的爹娘怕她饿死,把她卖到柳府。因她生性乖巧伶俐,柳夫人把她给了女儿做了贴身丫头。她侍侯沉鱼以来,到也忠心耿耿,跟沉鱼感情也深厚。
收拾妥当,沉鱼跟着婉儿出了府,她心想今个就由着这个丫头胡闹去,反正这丫头也折腾不了两年了!
婉儿出了府,如同放了生一般,哪里热闹往哪里钻。如今国富民强,街上的花灯很是壮观,华灯若乎火树,百枝之晃晃。王府井更是繁华锦簇,走马灯、荔枝灯、龙凤八卦灯、绣球灯、珠兰挂花灯、迎轿灯、放水灯、展冰灯……品种繁多,应接不暇。大街上猜谜语的、舞龙灯的、踩高跷的,热闹非凡。
观灯的大人小孩,脸上都挂满了笑容,看着他们各个面带喜色,沉鱼却感觉离自己是那么的遥远。
街两边挂满了迷灯,不少猜中灯谜者,手中都拿着大大小小的礼品,灯上的迷签已被揭下许多。婉儿直叹来晚了,好猜的都被猜走了!
沉鱼看着婉儿那后悔莫及的模样,摇头说:“你是缺衣少穿?还是怎的?一副小家子气!”
“小……不,公子!您是蜜罐里泡大的,我哪有您这般好的命?您是不知穷人家的苦呀!夫人答应我,过几天让我回趟家,哥哥弟弟们羡慕我到了好人家,还等着我给他们带礼物呢。”婉儿不禁黯然。
沉鱼心里一紧,安慰婉儿说:“罢罢罢,我就替你猜几个吧。”她以前常和魏子俊玩猜谜,给婉儿猜些小礼品应该没什么问题吧!
不一会儿,婉儿手上的奖品渐渐多起来,她两眼放光地拉着沉鱼到处找有重彩的,她不停地讨好沉鱼、奉承沉鱼,就差说沉鱼是文曲星下凡了。
沉鱼看着婉儿两只手都快抱不下奖品了,对婉儿说:“婉儿,天也不早了,再说你得的东西也没地装,我们还是回去吧!”
婉儿听了马上摇头:“不不,公子,前面有卖包袱的,我买个包袱再装,我婉儿别的没什么本事,要说力气吗,还是有的。”
看着婉儿急匆匆去买包袱,沉鱼终是忍俊不禁,暗忖:真是拿她没有办法!
不一会,婉儿把包袱买了回来,她又带来了一个消息,说是前面猜灯谜,猜完三关有重彩!!沉鱼还从来没听说过猜灯谜还有过三关的?
婉儿细细道来:“这第一关了,要猜对十道谜语,然后选择是拿十两纹银,还是继续猜;如果猜中第二关五道谜语,就可以进第三关,倘若第二关的五道谜语没全对,连十两纹银也没了;进入了第二关后也可选择拿三十两纹银还是继续猜,第三关有三道谜语是极难猜的!到这个时辰也没几个猜全对的。”
沉鱼心想:是什么样的谜语,难住了这么多的才子呢?
婉儿一手拿着包袱,一手拉着沉鱼死劲往前挤,沉鱼被婉儿拉着东窜西钻,好不容易挤了进去。她仔细看了看首关的谜签,抱合和扣合独具匠心,她想了想,把写好十个谜底的纸,让婉儿递到了谜台上。
“朱玄基、唐方生、林茂怀、魏柳……”婉儿一听魏柳这名字马上喜笑颜开,连连催沉鱼上台领奖。
沉鱼取笑她不要那五十两纹银的头奖了?婉儿摇摇头,她到是个满足的人,见好就收总比白辛苦一场好,十两纹银可是她一年的月例钱。
沉鱼淡笑着说:“婉儿,我给你取那三十两银子回来可好?”
婉儿不敢相信地望着沉鱼,期期艾艾地说:“公子,这可如何使得?”
沉鱼装着严肃的神态说:“婉儿,我替你取那三十两银子也不是没条件的,你日后可要永远记着我的好才行!”
婉儿听了,忙不叠地点头。
沉鱼走上谜台,不少猜中第一关的人打了退堂鼓,想是到手的银子还是妥当些。
沉鱼看了看第二关的5个谜签:
琴盒打一成语,是乐在其中。
临终遗言,打一文学名词,那不是绝句吗?
山风水景画雾中,猜三国人物。此迷抱合虽少但却精,确实出的高明,应该是刘备。
山头落日山半明,打一九画字,应该是轴字吧。
兴致大不同,唯有同猜谜,猜一字。可不是商字么?
沉鱼写完谜底四下里看了看,蓦地迎来一对带笑的眸子,看来此人早已猜完,沉鱼讪讪地对他笑了笑。
他温和地说:“魏公子小小年纪才情横溢啊!”
沉鱼忙答:“哪里,哪里,猜中猜不中还说不准了?”
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,正欲对沉鱼说话,只听见主事的高声宣布:“朱玄基、林茂怀、魏柳、崔信昌、刘望谦5个人第二关全中,可进入到第三关。”
婉儿在台下兴奋异常,沉鱼正准备去取三十两纹银奖品,那个被念到叫朱玄基的人,先一步开口对沉鱼说:“魏公子,你可知过了第三关,不光是那区区五十两银子的事,还有一件你意想不到的礼物!”
“哦?不是说只有五十两银子吗?还有什么礼物这么神秘?”
朱玄基笑着说:“是什么礼物?你过了第三关,不就知道了?”
看他吞吞吐吐、神神秘秘的样子,不由引起沉鱼的好奇心。沉鱼决定参加第三关!
婉儿看沉鱼打消了拿银子的念头,接着参加第三关的猜谜,她急得在台下不停地对沉鱼使眼神。
不一会传出一个清脆的女声,沉鱼这才发现台上深处隔了个帘子,那声音是从帘子后发出来的,看来这帘后的人才是主家呀!
不容沉鱼多想,那清脆的声音再度传来:“五位公子才思敏捷,我家小姐佩服得紧!现打个字谜,谜面是:倾心人不见,落魄立残秋,打一字。”
沉鱼立刻怔住了,心里一阵暗淡:倾心人不见……是啊!倾心人不见。子俊哥,我又到哪里才能见到你?
她哀声说:“颖。”
那清脆的声音传出:“魏公子中了。”
沉鱼缓缓抬头,见朱玄基若有所思地望着她。她转眼看着台下,婉儿也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。
悠扬的声音又传来:“第二个谜签是:念你、悲你、你影踪全无,心俱碎、残花相依,打一成语。”
沉鱼心里一惊,今天怎么都出此等谜签,但还是写下了谜底:今非昔比。
“第三题是:初听流莺喧柳叶,打一字。”
沉鱼想了想,这题关联词仅仅用了一个“初”字,便将“听流莺喧柳叶”六个字的起始部分“氵”、“艹”、“木”及三个“口”尽收囊中。六字根虽多不乱,当称得上是抱合体灯谜中的佳品。
“敢问姑娘可是这个字。”沉鱼写好了“藻”字。
这时帘子后走出一个眉如远山,眼若秋水丫鬟打扮的人,虽是丫鬟却有着大家闺秀的风范。丫鬟都一目难忘,看样子这家千金小姐更是不同寻常!
那丫鬟刻意看了看沉鱼,又看了看谜底,面带笑容地说:“恭喜魏公子,全中了!”
沉鱼看到婉儿笑得嘴巴都快合不拢了,也开心地说;“运气罢了。”
那丫鬟把朱玄基、林茂怀他们的谜底也收了。稍过一会儿,主事的出来宣布:“朱玄基、林茂怀、魏柳三人都全中了。”
沉鱼看看林茂怀一脸喜色,朱玄基仍是气宇安详,她不禁心下赞叹:这人真是荣辱不惊,高贵典雅。
一个伶俐的丫鬟走了过来,压低声音在沉鱼耳边说:“魏公子,我家小姐特地为公子弹一曲《花好月圆》,不知公子您可中意?”
此时传来一阵清新委婉的筝声,沉鱼不由的心下大骇!难怪谜签出得如此缠绵悱恻,难怪朱玄基面带神秘,原来如此啊!
沉鱼转头望向朱玄基,他正微笑地看着她。沉鱼白了他一眼,心想:这下可被他害惨了!
她不停地思量:我怎么办?该怎么办?
婉儿看见沉鱼过了第三关脸色却大变,莫名其妙地望着她。
这时,《花好月圆》已经弹完,沉鱼呆呆地看着刚才那个耳语的丫鬟,暧昧地笑着走过来,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?冷汗不停得往下淌。
等那丫鬟近身,沉鱼呐呐地道:“你家小姐铮声悠扬动听,在下可否也为小姐弹上一曲,聊表谢意?”
那丫鬟一听,点了点头,喜滋滋地去复命。少倾,就抬上了古筝。
沉鱼用极低的女声说了声谢谢。那丫鬟极力地掩盖住慌乱的神色,咬咬牙回了帘子后面。沉鱼看了看四周,除了朱玄基面带深意地看着她,旁人竟未发现有异。
沉鱼稳住心神坐在筝旁,弹了一曲《禅院钟声》。本来此曲是一个书生因所爱女子负心,愤而遁入空门所做的,现在却正合她的心境。筝声响起,引来阵阵喝彩声,随着沉鱼的筝声流淌,四周逐渐安静下来。沉鱼弹着筝,想着往年灯会和魏子俊赏花灯的情景,忍不住悲从心来,筝声也越来越深沉低迷。曲罢,沉鱼已有些不能自己。
朱玄基低声关切地问:“魏公子,你没事吧?”
沉鱼低下头,飞快地用袖摆擦擦眼角,沉声说:“没事。”婉儿看沉鱼神态异常早就候在她旁边,见她一曲弹完,忙搀着她往台下走。
“魏公子且慢。”那个在沉鱼身边耳语的丫鬟快步走来。
沉鱼紧张地望着她,婉儿挡在沉鱼面前说;“我家公子身体不适,要回府了。”
那丫鬟把五十两银子递给了婉儿,对沉鱼说:“魏公子,我家小姐着实敬佩您,您倘若方便的话,到东四胡同严府找严涵青一聚。”
沉鱼轻声问:“敢问姑娘,你家小姐可是京城第一才女,首辅大臣严正新的二千金?”
那丫鬟一脸的得意点头称是。沉鱼心想:难怪谜签出如此超凡脱俗,耐人寻味,原来是才女严涵青。
沉鱼淡淡地对那丫鬟说:“麻烦姑娘转告严小姐,相逢就有缘,有缘的话,以后还会再相见的。”
下了谜台,沉鱼擦了擦冷汗,虚脱地靠在婉儿身上。婉儿搀着沉鱼到了街角的暗处,她把包袱垫在地上,扶着沉鱼坐下,她看着沉鱼一脸的戚色,不知如何是好?
稍倾,婉儿说:“小姐,您先歇歇,这儿离南来顺近,我去给您买奶油炸糕,这可是您爱吃的。”说完她就连蹦带跳地走了。
婉儿刚走,那个叫朱玄基的人走了过来,他关心地问沉鱼:“魏公子你可还好?”
沉鱼轻点一下头没有说话,刚才之事是她自个好奇,也怨不得朱玄基。
朱玄基见沉鱼没再搭理他,片刻也走了。
沉鱼呆呆地看着街上人来人往,不知不觉过了半个时辰,婉儿不知疯到哪里去了,到现在还没回来。
沉鱼心想:婉儿如今越来越没个奴才样了!回去真要好好管管这个没上没下的东西了。她慢慢站起来,提着包袱往南来顺走。今天到处熙熙攘攘,她想起一条近路,穿过一条胡同就离南来顺不远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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