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卜戎安顿下来没多久,车队便出发了。
追着车拼命挥手的扎戈,渐渐缩小成一个小黑点,再也看不见了。
牛颈车发动之前,还发生了一件小插曲。
管理局的工作人员要求参选者将行李塞进座椅下面,或者抱在怀里,好腾出地方让给后来的人。有人不乐意,说后面的车上明明还有那么多空座。
但工作人员的态度很强硬。
不知道另外几辆车是怎么安排的,反正最终出发时,卜戎所在的这辆车已经完全坐满了,整整二十四人,没有一个空座。
卜戎出神地盯着佛沙关的街道,直到它们完全消失在视野中。
出了内城,公车慢吞吞地绕上盘旋公路,一路上行斜坡,重力的作用下,整片后背几乎都是粘在椅背上的。
卜戎本以为,出了佛沙关,就没什么好看的了。
早就听宗刚说过,官道就是一条上行的盘旋大路,宽而平坦,路边也没有什么小花小草,一成不变,单调得很。
今天才知道,是,也不是。
扒在车窗向下看,螺旋状的公路像一条细细的飘带,浮在整座城市上空,缭绕在公路旁的云像拉丝的棉花糖,房子只有火柴盒大小。
“看,那是我家!”前排有人兴奋地说。
蒙着斗篷睡觉的那人一直没有醒,卜戎不好大声说话,只能默默地睁大眼睛辨认,那是我家,那是铁匠铺,那是管理局,那是老叔的杂货铺……
随着公车越开越远,厚厚的云层遮住佛沙关之后,窗外的景色就真的如宗刚所言,变得单调无聊起来。
而且,因为今天公车停运,除了这九辆牛颈车,卜戎再没看见其他人或车。
盘旋公路上的公车恍若孤岛,最初的兴奋逐渐被窗外单调的景色消磨掉了。
路上一直没有停下休息。
卜戎从背囊里拿出吃的,啃了两块黑面包和一条风干肉。
身旁的“粉红小象”始终保持一个姿势,一动不动,如果不是斗篷下传来清晰的呼吸声,卜戎都忍不住怀疑他死了。
卜戎小心地挑开窗帘向外张望,注意不要让阳光直射到“粉红小象”脸上。
窗外是和一小时前相差无几的景色,下方只有白云,光秃秃的公路连个路标都没有,很难判断到底在什么位置。
佛沙关在第五层,中午已经过了,他们居然还没到第六层。
卜戎打了个哈欠,不知道是不是吃得有点多,车窗外暖洋洋的太阳一晒,立刻困得上下眼皮打架。
四下一扫,打盹的人居然不少。
下午一两点钟,烘得舒适的阳光,摇来晃去的公车,饱足的胃。
这几个组合词好像有什么魔力,卜戎一想到这里,更觉得眼皮子撕都撕不开了。索性不再挣扎,顺着椅背往下滑了滑,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。
睡梦中,意识到有什么靠近,卜戎一下子惊醒了。
睁开眼睛,就见一只男人的手悬在他鼻尖上方,手腕被他死死钳在手里。
“粉红小象”已经摘了斗篷坐起来,对上卜戎的视线后,主动开口:“……我只是想扶你一下。”
“哦……”卜戎慢吞吞地回答,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过来,缓了两秒钟才松开“粉红小象”的手,进而发现自己睡得半边身子都歪向左手边的空座上。
“粉红小象”收回手,低头看了看手腕上勒出来的一圈红痕,又看了看卜戎因困倦而透着茫然的脸:“你没睡着啊?”
“啊?”卜戎揉着眼睛,迷迷瞪瞪地回答:“睡着了啊,这不都一觉睡到晚上了。”他迷糊地笑了笑:“原来是你啊,我还以为是娆娆呢。”
韩嵩明扯了扯身上的T恤,娆娆的衣服套在他身上有点紧。
“不是晚上,现在才四点一刻,我们已经出第六层了。”
说着,韩嵩明敲了敲车窗。
车帘是卷起来的,但外面却钉了一层牢固的木板。
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卜戎上手摸了摸木板,还试着撼了撼。趴在缝隙里往外看,外面不知道是罩了一层黑布还是什么,整个窗户都被封死,一丝光都透不进来。
他这会儿才后知后觉,车内亮起了昏黄的壁灯,借着灯光一看,少了很多人。
卜戎盯着左手边的空座发愣:“中间停车休息了?其他人呢?”
“换车了。”韩嵩明回答。
他一一说明原因:“晕车的,恐高的,吐了的,尖叫的,都挪到后面的空车上去了。”他紧皱的眉心没有一刻松懈,顿了顿,又不信邪地追问:“你真没感觉?出了第六层之后,车夫开得就差飞起来了。”
猛烈的颠簸和急刹车让很多人都受不了,他虽然还能坚持,却不像卜戎这样丝毫不受影响,呼呼大睡。
“我睡觉很死的,打雷也不醒。”卜戎有点不好意思似的,笑着摸了摸鼻子。
韩嵩明揉着手腕冷笑,半点都不信,他从没见过睡着的人,还有这么快的手。
卜戎拿出肉干,撕了一块递给韩嵩明,神态自然极了。“对了,娆娆没来?”
“我不吃。”
刚说完,肚子就响起咕噜噜的抗议声。
卜戎笑起来,但体贴地什么都没说,肉干就这么举着。
韩嵩明尴尬地咳了一声,接过来咬了一口:“……谢谢。”
卜戎向后张望,好像能透过木板看到后面的第九辆车似的,问:“晕车的人……都要遣返吗?”
“对,这是上层的意思,过南天门之前,先筛选一轮。”托他舅舅的福,韩嵩明显然比其他人知道更多内情,他指着牛颈车说:“喏,这都是局里给你们谋的福利,就算落选,也能直接乘牛颈车回去,免得滞留在第十层。”
这么说,完全可以在抵达南天门前装晕,避过统计最终名单的时刻,再扒在车底混过南天门。
卜戎默默地计划着,一转头,发现韩嵩明还在看他,不明所以地问:“……我是不是还得说谢谢?”
“不,你……”韩嵩明明显被噎了一下,愤怒地一扭头,把一肚子的话全数吞回去:“算了。”
厚实的木板挡住了窗外的风景,韩嵩明徒劳地瞪着窗框,瞪得眼睛都发酸了,终于忍不住开口:“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穿成这样?”
卜戎简直莫名其妙。
在他有限的生命里,还从没遇到过这种娘们唧唧的小公主。
“哦,为什么?”他一边漫不经心地敷衍着,一边感慨自己的脾气真是太好了。
“我一定要成为第一个从第十八层回来的人。”韩嵩明显然早就准备好了台词,摊在膝头的手掌慢慢紧握成拳,他一张脸绷得像刷了浆,盯着自己的拳头喃喃:“就像一个英雄,像大将军一样。”
“啊。”卜戎应了一声,这会儿倒真的有了一点兴趣,就是不知道这时候再问“大将军?”会不会得一记白眼。
韩嵩明扯了扯略紧的领口,自顾自地说下去:“娆娆不来了。我家里……其实一直不同意我参与开荒。”开了头之后,后面的就顺畅多了,他加快了语速,以一种忍辱负重的口气说:“我们互换了衣服,她假扮成我的样子,然后,我就偷跑出来了。”
他长吁了一口气,转头看卜戎,期待他说点什么。
卜戎……勉为其难地鼓了两下掌。
韩嵩明气得差点厥过去。
***
三天后。
公车缓缓减速,最终停在了一处开阔的山谷附近。
去掉周围的遮挡后,和煦的晨光透过车窗洒进来。
乍一见光,卜戎闭了下眼睛,但很快反应过来,越过韩嵩明,将头伸出窗外,一眼就看见了天边的朝阳。
下十层全部使用人工太阳照明。
就像佛沙关沉浸在永恒的黄昏之中,这一层使用的显然是柔和的曙光。
宛如初生的太阳显得那样稚嫩,在薄雾笼罩下呈现出淡淡的鹅黄色,阳光一点都不晒人,吹过皮肤的风竟然是微凉的。
卜戎做梦似的走到车门处,迟迟舍不得迈下最后一阶。
一只小黄鸟啾啾叫着,从远处飞来,落在地上啄食草虫。
“风景不错,他们还蛮会找地方的。”被他堵在后面的韩嵩明攀着车门,勾头看了看外面,催促卜戎:“干什么呢,走啊,你不会看傻了吧。”
是啊,看傻了啊。
卜戎感觉心底有什么东西在鼓胀,面前仿佛有巨大的半透明画卷迤逦而开,从古战场般黄沙飞扬、血色残阳斜坠的佛沙关,到水墨画一样素洁雅致、云雾缭绕的青翠山谷,从未见过的新世界在他眼前徐徐展露——
第九层·翠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