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哥谭的白天总是那么阴沉沉的，十天至少五天得飘雨。
“如果长大我不被抓进监狱的话，说不定我能靠卖雨伞发家致富呢，”杰森·陶德小声嘟囔着，从铁丝网顶端慢慢往下爬，避免戳出的锋利铁丝刮破他身上这件难得破洞不多的卫衣，“前提是我能活到那天。”
离地面还有四五十厘米的高度，杰森直接松手，脚在铁丝网上一蹬，灵活地着地，破破烂烂的铁丝网嘎吱惨叫了一声。
铁丝网的另一边是一面足有二十多米高的烂砖墙，表面坑坑洼洼，挡住了从“贫民窟”吹来的风；而这一边是“平民窟”，一个供没多少钱但好歹有房子的人住的小区。
杰森特地爬狗洞钻过墙、翻过铁丝网是为了到这个小区里翻一翻有没有什么废品可以捡去卖。如果今天还是没有收获的话，下周的饭钱是彻底没着落了。
除非他能再遇见一辆四个轱辘的车被它的傻叉主人停在犯罪巷。
而上次看到这种天降的财富似乎已经是半年多以前了。杰森·陶德才不是守株待兔的傻子，他是要靠自己的双手创造未来的男子汉——
喔，在垃圾箱的后面有个废纸箱藏得挺隐蔽的，但是逃不过杰森·陶德敏锐的眼睛！
杰森抓起倒扣的纸箱的一角就要抬起它，毕竟同样要靠这些东西生活的哥谭小孩这么多，到手了也不一定是自己的，自然还是早点处理掉比较稳妥——
一只苍白消瘦的手从杰森背后伸过来，拽住杰森的卫衣帽子就往后拖，拽得杰森一个趔趄，男孩暴躁地挣扎，眼看着就要破口大骂，另一只手迅速地捂住了他的嘴。
“呜！呜呜呜呜！”杰森的卫衣领口牢牢地卡住了他的脖子，一口气喘不上来，苍白的脸涨得通红。
细细的女声靠在他耳边响起：“保证不说话，也别乱动，然后我就放开。”
赶紧放！老子都要被勒死了！杰森连忙点点头。
扯住他帽子的手放松了力道。捂嘴的手一拿开，杰森立刻猛吸一口气，咳了两声调整呼吸，结果那手的主人立刻又捂住了他的嘴，把他压到了墙壁上。
杰森这才看到是谁在背后突然袭击他——是个比他矮一些的女孩，披散的半长黑发凌乱又湿哒哒地贴在她的脸上，低着头看不见脸的样子。
‘我不打女孩子，但是你最好现在赶快放开……’杰森的话还没说出口，女孩感觉到杰森要开口说话，慌忙两手并用地一齐捂上了杰森的嘴。
真正阻止杰森的下一步动作的其实不是女孩的行为，而是不远处凌乱的脚步声，还有隐隐约约的交谈声。
“你确定那个女孩跑向这里？这里可跑不出去，那还不是随我们处置……”
“shit，没看出来腿脚还挺灵活的，这么快就翻了过去。”
“哈，对面的人可不是好东西，她跑到那边也会被抓到的。算了，没劲，我们回去吧，这个月搞到的也够大老爷们玩了。”
杰森知道这交谈的三个男人，他们拐走的小孩子不少了，在哥谭街头待得久些的孩子都知道避开他们——尤其是女孩子。
看来这个女孩是来不及避开这几个人贩子，被盯上后跑到这儿躲着。正巧杰森翻越铁网的动静还不小，让人贩误以为是女孩翻过了铁网跑到外面去了。
杰森拍拍女孩的手，示意她可以松开了，女孩这才警惕地往后移动两步。
杰森的手再次伸向废纸箱，结果女孩又抬手想要拉住他。
“我只是想要这个箱子而已，你还要干嘛!”杰森像炸毛的猫一样猛地一抽手，今天已经够倒霉了，为了一个纸箱差点被勒断气、被摁在墙上，还差点撞到人贩子顶掉女孩的那一份“名额”，这个纸箱还不够他一顿饭呢！
女孩也没生气，只是很冷静地抬头盯着杰森的眼睛：“这个箱子你不能拿走。”
幽幽的嫩绿色眼睛和杰森明亮的蓝眼睛对视，杰森眉头紧蹙，抄手警惕道：“凭什么你说了算？”
女孩移步到箱子边蹲下，敲了敲倒扣着点箱子的顶部，回应杰森道：“妮娜。离开这个，她的宝宝会冻死的。”
箱子里的猫像是回应女孩的敲击声一般，缠绵地喵了一声，不一会儿一只毛茸茸的黑爪子扑腾着贴着地面探出纸箱。女孩伸出一根手指戳戳猫爪的肉垫，猫咪地一声，缩回了爪子。
呃，倒霉。杰森撇撇嘴，没再打这个纸箱的主意，转身准备离开这个角落去别的地方碰运气。
女孩叫住了他：“等等，那边有其他可以卖的东西，这是报酬。”
杰森停住脚步，女孩打开废弃垃圾箱的盖子向他示意。里边装了一半的能卖钱的玩意儿，甚至还有两个几乎全新的灭火器。
女孩抿起嘴唇向他笑笑，把黏在脸颊的汗湿黑发向后一抹，示意杰森随便拿。
哥谭街头的孩子都知道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，最好不要欠人情，尽量当场还清。
曾经有个偷人钱包被抓了个正着的男孩，在其他街童的掩护下躲开了追赶他的失主。街童们要求男孩付出一小部分的收入作为报酬，但是男孩拒绝了。
这个还不是很懂规则的男孩当即就被街童们赶走，迎面撞上准备教训他的、怒气冲冲的失主……
奥菲莉亚不知道男孩最后下场如何，但是她并不想亲身尝试，也不寄希望于纯粹是误入现场的男孩的同情心。
只有能拿到手的、能利用的东西才有用。只要遵守规则，封住杰森的口，避免到时候惹来更多麻烦，一点小损失还是划算的。
杰森自然也懂这一套，他挑走了一个灭火器。这玩意卖得不算很贵，但也不便宜。他转头看向奥菲莉亚的反映，看她是否对这个结果不满意。
奥菲莉亚没有动作。她正半眯着眼睛，把脸靠在冰冷的铁片上，似乎是想要靠这个降一下运动后升高的体温——
不，不对。杰森回忆起之前捂住他的那一双手的温度，即使现在是深秋，人体温度和环境差了不少，那也着实偏高了些。
奥菲莉亚将黑发通通撸到耳后，露出了她的样貌。尽管还是个没张开的小女孩，但是已经能辨认出绝对是个美人胚子。脏兮兮的尘土和小小的擦伤掩盖不住精致的五官，还带着稚气的、清纯温柔的样子，美得不带攻击性。剔透的一双绿眼睛水汪汪的，人贩子绝对很喜欢她。这是变态大老爷们喜欢的款，能卖大价钱。
但这并不是杰森注意的地方，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。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奥菲莉亚现在潮红的脸色和雾蒙蒙的眼睛。
杰森太熟悉这个了。曾经他的母亲凯瑟琳高烧不退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脸色，差点折腾掉凯瑟琳的剩下半条命，因为前往诊所救助太晚，她几乎没能撑过去。
“呃，嘿，你还好吗？我觉得你大概是发烧了吧？”
奥菲莉亚迟钝地思考了一会儿杰森说了什么，抬手捂住自己的脸颊，顿了顿，才回应道：“啊，谢谢，我觉得我还可以。”
杰森耸耸肩，这明显烧得都快糊涂了。但是既然女孩都这么回应，那么也不关杰森什么事了。
五分钟后，本该已经走远了的杰森绕回这个偏僻的角落，看到的是一个因为高烧而昏倒在墙边的黑发麻烦精，以及在她身边焦急地踱来踱去喵喵叫唤的黑猫。
“真棒，杰森·陶德，”杰森抄着手自言自语，踢了一脚脚边的碎石，“恭喜你，果然给自己找了个麻烦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