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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月色很好,湖水倒映芳华。
我在藤萝架下坐下,托着腮,悄听山林间偶尔的鸟鸣。春天的夜晚是寂静的,于是那箫声响起的时候显得绝伦。
我静静看那道青色的身影,在湖边,总是飘飘欲仙。比起初次相见,箫声少了些清冷,多了几许温暖。
他给我的箫小巧别致,只有一个半手掌长,紫玉的材料,在月光下盈盈一道,温润鲜活。
我拿起箫,温习这几天上课的内容,很短暂的一些音节,在缠绵的乐曲里显得很突兀稚嫩。
他的箫声微微一顿,很快又轻柔起来,附和着我的局促。
练了一个月的琴,我的手指比以前灵活一些,只是扣在箫上依然很僵硬,笨拙地吐出一个个音阶。凑起来是一首《梦里水乡》。
他当然没有听过这首现代歌曲,就是听过大概也认不出来,只是凭感觉补全我的不足。于是,虽然没有原来的曲调,听起来也另有一番味道。
春夜无眠的风静静刮过,最后一个音符飘散。
我惭愧:“见笑了。”
他点头:“很特别的曲子。”
我嘿嘿笑:“其实是一首歌曲,还有词。”说着把歌词慢慢说了一遍。
他记忆非凡,把曲和词拼凑,慢慢唱起来。
我附和着:“……淡淡相思都写在脸上,层层离别都在肩上,泪水流过脸庞,所有的话最后还是没有讲……”
唱完不再说话,靠着树杆看天。他坐在我身边,依稀可以闻见他身上淡淡的菊香。
我叹息:“古代的夜色真美。”没有大气污染没有高空建筑,到底是古色古香。
他抬头:“等到七夕的时候就更美了。”
我应声:“是啊,鹊桥横飞,牛郎织女相会。”
他侧脸看我,目光暖暖的:“你还记得?”
我微笑:“这个故事我四岁的时候就倒背如流,有一年我还带着邻居家的小孩躲在葡萄架下想听牛郎织女说话,不知不觉睡着了,家里翻了天,找到以后就是一顿竹笋肉丝。”
他并没有笑,看着天空,半天却是轻轻的一声叹息。
我汕汕的,知道自己聒噪,只得不再说话。
他忽然又微笑起来:“方先生说你才华横溢,诗文堪称书院第一。”
我脸更红了:“方先生谬赞,愧不敢当。”
他问:“有关于他们两个的诗词吗?”
我吟咏:“纤云弄巧,飞星传恨,银汉迢迢暗渡,,金风玉露一相逢,便胜却人间无数;柔情似水,佳期如梦,忍顾鹊桥归路,两情若是久长时,又岂在朝朝暮暮?”
他微笑起来,月光下儒雅温和。
我侧过脸,递箫给他:“今天多谢先生照顾,免于责罚,箫也该物归原主了。”
他一怔,淡淡扫一眼箫:“既然是送了自然不会收回,你好好收着吧。”
我看他突然冷淡下来,只得作罢,口中说:“多谢先生。”
他站起身,声音轻飘::“夜深了,早点睡吧。”
做学生很无趣,无论古今。每日依然三点一线,教室宿舍饭堂。麓梨山特产丰富,饭桌上常出现飞禽走兽。拢翠日常照顾我,我上课她一个人呆着无聊,常常往后院去。拢翠也是个大家丫头,不像一般的书童粗手粗脚,清秀娇小,嘴巴又甜,深得厨房大娘欢心,常常给她做好吃的,连带我也沾光。
书院里每年只招两个班的学生,分别叫青寅和白辰。青寅班的学生大多是各地拔尖之才,少学已略有所成,书院将这群人统分到一个班级,着重培养,当作应试的主力军。而白辰班的学生则是偏重技艺,虽然学习一般,却各有偏长,琴棋诗画皆有所专。
青寅和白辰素来互相抵触,常有刀光剑影之事。
青寅班的教导老师是书院的院规督导,为人极为严格,偏又极为护短。学生在一起不免会有冲突,遇见摩擦状况,过错全都推到白辰班学生身上。有老师撑腰,青寅班的学生大多沾上骄纵的习气,常常借故欺负白辰班。
某日课间正在说书,正讲到孙悟空三打白骨精,我比手画脚,唾沫横飞,一众学生托腮凝听。忽然外面一阵喧嚣声。接着一人奔进大呼:“打起来了,打起来了。”
教室的学生哄地全出去了。小刘在前面叫,我忍不住跟着出去看热闹。
青寅班的学生孙永盛张永昊,名字上听起来像是师兄弟,标准的狐狗搭档。此时正揪住我们班的李及第殴打。旁边学生围了一大圈,几个青寅班的学生站在一边大声叫好,我们班的站着的几个学生义愤填膺,俱于势单力薄不敢拉架。
李及第为人自私胆小,遇事大气不敢出一下。此时在孙永盛张永昊的拳头下哼都不敢哼一声。
姚文辉远远地过来,见此情景,手中的扇子刷地一收,叫道:“岂有此理。”带着两个手下过去吆喝孙张两人住手。
小刘微微点头,姚文辉坏归坏,还有点同学情谊。
姚文辉一把揪住孙永盛:“小子,行啊。李及第平时都是我揍,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了?”
小刘脚下一软,差点趴地上去。
孙永盛纯粹是恶人胆小,被姚文辉一揪,不禁有些发憷。一边的张永昊上来赔笑:“姚同学别急,听我们说。”
原来孙永盛和张永昊正蹲着茅坑,从外面扔进两个土坷拉,正砸在粪池里,溅的两人一头一脸。匆忙提上裤子出来,只看见一个背影。书院里规定上课期间全部要穿校服,从背影上看也看不出是谁。两人追过去,在墙角里堵到了青寅班的两个学生和李及第。
孙永盛揪着衣摆显示证据,皂白的校服上布满污秽。
姚文辉连忙放开孙永盛,顺便又把手在李及第身上擦擦。说:“这样啊。该打该打。”
得到姚文辉的允许,两人得意,又开始揍李及第。
我看不过去了,走过去把李及第拉到一边:“你们凭什么就肯定是李及第扔的石头?当时在场的不是还有别人吗?”
孙永盛张永昊被人再次阻止很为恼怒,何况我身边只跟着一个怯怯的小刘,不当回事地嚷嚷:“不是他是谁?不是他扔的他干嘛缩在角落里,看见我们两个过来就要跑啊?”
我问李及第:“是你扔的吗?”
李及第头巾都被扯掉了,可怜兮兮地摇头。
孙永盛大叫:“就是你!”
我冷冷扫一眼孙永盛,问:“你追过来的时候,有几个人在?”
孙永盛伸手指了两个人,正是适才鼓掌叫好的两个,见我目光扫过去,不自然地瑟缩起来。
我看向张永昊:“所以,扔石头的人在他们三人之间。”
张永昊不以为然,不相信是他们班的人。
我对小刘耳语几句,小刘点头跑走。我说:“你们都跟我来,我们做个测试,看究竟是谁扔的石头。”晃悠悠地带着众人往西边去。
茅厕四周是一片荒草地,正是夏季,漫天虫子飞舞,偶尔还有长虫出没。
孙永盛不耐烦:“你带我们来茅坑干吗?”
我不答话。等了一会儿,小刘气喘吁吁跑来,递给我几块石头。我把它们分别递给李及第和青寅那两个学生,然后说:“现在,为了证明你们的清白,你们使劲把石头扔到茅坑里去。”
三个人惊疑地看着我。
孙永盛问:“你这是干什么?”
我不回答,看向张永昊。他果然比孙永盛有脑子,明白我的意思,也对三人说:“你们使劲扔。”
那两个人对望一眼。
三人一起举手,石头飞出去。李及第的石头轻松地飞过墙头,落在粪池里,传来响声。另外两块软软地砸在墙上。
我冷笑:“你们还不承认是你们扔的石头。”
两人依旧死鸭子嘴硬:“谁说是我们,明明是李及第。你护着他,想赖到我们身上。”
小刘跟我混了一段时间,脑子灵活多了。跳出来说:“这墙头这么矮,石头很轻松地就可以扔过去,你们要不是心虚,怎么会扔不过去?!”
张永昊没说话。孙永盛跳出来:“他们两个力气小,扔不过去。”
我冷笑:“你们不想承认也没关系,我们再试试。”从小刘手中拿起糕点,分发到三人手中:“要想证明石头不是你们扔的,给我把糕点吃下去。”
李及第看有希望洗清冤屈,使劲吃起来。青寅班的两个人因上个测试,也使劲吃起来。
我看他们狼吞虎咽,微微一笑:“你们知道不?这边的荒草里常有老鼠虫子出没,今天早上打扫的人撒了一层虫药。”小刘从草丛里踢出一只死老鼠,老鼠咕噜噜地滚到青寅班两个人的面前。我不急不慢地说:“所以呢,你们要是在草丛里捡了什么,一定要洗完手才能吃东西,要不然呀……”
那两个人听见我的话,睁大眼瞪着已经发臭的老鼠,其中一个一把扔掉手里的糕点开始大吐特吐,另一个慌忙帮他又拍又捶。
真相大白。两人和张孙二人有私怨,一个扔了石头,另一个掩护,并且顺势栽赃给李及第。不想被我给诈出来了。
围观的人群顿时一片哗然。
姚文辉刷地把扇子展开,开始打官腔:“好哇,你们班内讧,倒来牵扯我们班的人。好大的胆子。”
张孙二人也勃然大怒,过去揪住那两人开揍。呕吐的那个一把拨开孙永盛的拳头,一口秽物就喷张永昊身上去了。
我静静看着,半天终于说:“好了,不要吐了。这草丛里没有撒药。我骗你们的。”
孙永盛惊疑,指着死老鼠问:“那这是哪里来的?”
小刘笑的打跌:“那是我昨晚在房里抓到的,今早上扔到这边来了。”
围观的人哄笑起来,还有人鼓掌。
呕吐的那个又惊又怒,对我狠狠冲过来。我往后倒退两步,不想后面就是粪池。一只手将我拉到一边,竟然是端木峰,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了。我连忙道谢。他冷冷看了我一眼,松开手走了。
姚文辉暴怒:“还敢打人!”手一挥,两个跟班跳过去一顿暴揍。
围观的人又开始鼓掌。我拉着小刘走出人群。
中午下课,姚文辉洋洋得意地走过来:“想不到,你还挺聪明。我都看不出来的,你还能看出来。”
我翻个白眼说:“当然,猪脑和人脑能一样吗?”
说完轻飘飘出门去。
书院每月初五休息一天,学生们有的下山游逛,学习刻苦的就找个僻静角落看书。
这一天是个好天气,天空碧蓝,万里无云。勤劳的乖宝宝拢翠早上起来把被子褥子的都拆洗了一番。我看她忙碌,也插不上手,索性带门出来。
麓梨山虽然风景优美,但是燕国的旅游业尚未发达,所以虽然山脚有住户,山腰有书院,山顶则了无人烟。
来书院已经一年,从没有出过书院的范围。
从西北角往上出了书院范围,渐渐往高处走。
正是初春,阳光晴朗,微风欲熏,树木花草抽出嫩嫩的细芽,早蝶偶尔出没在视线里。
高龄古树远远近近地矗立,四周环绕着灌木草丛,偶尔有不知名松鼠一样的动物滑下枝头,不知道害怕,瞪着圆黑的眼睛看我。
越往上走山势越加陡峭,像走迷宫一样走了一阵,只觉得香风阵阵。前方已经没有路,方向也混淆了,索性追着一只蝴蝶。
蝴蝶不远不近在前,我摸索在后,大概有半刻钟,蝴蝶忽然扑转了一个身隐入了灌木丛里。
顺着小径向前数十步,眼前豁然开朗,只见桃林掩映,茅屋埋没。。
红艳的桃花蔓延,仿佛正是传说中的桃花岛。我惊艳当场。
两间茅屋,门扉轻掩,阶前无尘。
门吱呀一声开了。
一人立于屋前,白衣胜雪,狭长的丹凤眼,微抿着薄唇,桃红中更衬的面如润玉,正是红尘中一点脱俗,此时正盈盈地看着我。
我一路上山,身上满是污汗,顿时觉得局促。结巴一下,作揖:“小姐,小生讨杯水喝。”
他忍不住一笑,瞬时满林桃花尽皆失色。他说:“公子,你是不是认错人了?”
这样的台词好熟悉,我的小心肝儿一阵乱颤。
陶修是个隐士,这一点从名字上就可以看出来。隐于山里多年,已许久不见人烟。
我感叹,这样的出尘,真是不输给小龙女了,可惜没有相机,不然拍下照片给金老爷子,他老人家一定忍不住复出,塑造一个让天下女人为之动容的小龙男。
陶修好客,请我喝酒。桃林里花瓣斜飞,一俗一雅的两人对花小酌。
我问:“陶兄隐居多年,居然还会说话?”
他笑:“贤弟自小读书,还会如此无礼?”
我脸红,用最烂的搭讪方式:“有缘千里来相会。认识陶兄着实有幸。”
他笑的打跌:“贤弟还是继续无礼吧。”
我伏在椅子上:“前世的三百次回眸,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。”
他笑:“你怎么文绉绉的?”
我一呆,僵笑:“我就这样啊!”
他侧过脸:“小姐,小生讨杯水喝。”
我装傻,憨笑。
两杯酒下肚,我开始有些晕乎,于是敲着酒杯唱歌:“风吹桃林满树花,喜鹊枝头叫喳喳,果园的哥哥走了桃花运,姐妹三人都看上他……”
陶修擎着酒杯,唇边带着微笑,目光柔和地落在一个点上。仿佛是一副画。
我开始发花痴:“甜蜜蜜,你笑的甜蜜蜜,好象花儿开在春风里……”
满林的桃花在风里颤动,妖娆美丽。
陶修回脸看我,满眼的研究:“你很开心。”
我细细抿酒:“不用考试,不用找工作。”
陶修微笑:“洞房花烛夜,金榜题名时。”
我摇头: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。”
陶修立起身,踱步树下,正是风起时,桃花翩飞,他白衣飘然像要羽化成仙。
我恍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