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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了，他们并没有去找那位能大变活人的杂耍师。
弘真摇头道：“他并未在城中。”
昨晚弘真留意到周围人说这金大师一向不爱在城中停留，若非他要靠耍杂耍为生，晚上出现在夜市，任谁也无法找着他。
“那就更有怀疑了。”凌骁道，“他身上的妖气不更浓？”
这还是弘真告诉凌骁的，弘真一时找不出话。
但尽管凌骁意识到此事，却没办法得空去找。
凌骁忽然抚上手腕，指尖微微一顿。
弘真赠与了他这串佛珠，他为何不能？
“我去找那耍杂耍的。”凌骁道，“你继续找下去。”
弘真一双星眸动了动，不赞同地拧起眉，不想凌骁独自去，片刻后才道：“不可离贫僧百里，否则你到时无法动弹，任人宰割。”
凌骁丢下一句：“知道了。”便转身离去，跑得飞快，像早就迫不及待想离开弘真身边似的，极其急切。
弘真仍是放心不下，悄声道：“来。”
随声而来的便是一枚铜钱。铜钱微微颤震，另一枚相似的铜钱分离出来，原先那枚顺着手臂滑进袖笼。
弘真令道：“去。”
它便飞速往凌骁消失的方向去了。
做完这些，弘真便几步消失了。
凌骁又回了方才的茶肆。
他容貌极好，未挽发，身侧还有个脖上挂着一串佛珠，同样生得极好的和尚，皆非富即贵。伙计对他印象深刻，见他不到半个时辰便折回来，不由多了句话：“公子，您又来啦！是忘了什么东西么？小的这就去替您找。”
凌骁道：“不必。”
等伙计要走的时候，凌骁又叫住他：“等等，我有事问你。”
听到有事问他，伙计眸中划过一道算计的光，装模作样为难地挠着头：“小的还要去上茶，您看这个……”
凌骁懂了，从腰间摸出来几块碎银，迟疑片刻拨了几块回来。
伙计看着眼前孤零零的碎银：“……”他好歹也在这么大的茶肆里做工好几年，哪一个不是出手阔绰？
凌骁从这伙计眼中读出了“打发叫花子呢？”这么一层意思：“……”你还挺贪心？
伙计在各色人群中周旋，每日能得到不少消息，从他这儿打听便利不少。凌骁装作方才只是塞回去换几块大一点的碎银：“少不了你的，出事我担着。”
伙计喜笑颜开收了：“公子，您算是找对人了。谁人不知我王二是这一带的百晓生？您尽管问我便是。”
凌骁：“那便好。”
这么几块碎银拿出去，钱袋子瘪了不少。
不过钱不是问题，问题是不能落了面子。凌骁跟在王二身后上楼这般想，下次从弘真那儿多拿一些才是。
百晓生？若是他想知道的这王二答不上来，他定要掀了他这茶楼。
这回凌骁进了雅间，开门见山问道：“你可知那耍杂耍的住在何处？”
虽然这座城不大，但耍杂耍的也不少。王二疑惑道：“耍杂耍的？敢问公子问的哪一位？”
“会大变活人的。”凌骁在弘真面前说耍杂耍的说顺嘴了，半晌才想起人家的姓，“那位金大师。”
“金大师？”王二有些为难。
凌骁：“你不知？那还我——”
你这公子好生小气。王二往后一蹦：“自是知道。那金大师平日里不来城里，他住的地方常人无法找到。我也只知道他住处周围有片小树林，草有半人高。”
王二只说了个大概。
凌骁追问道：“这种地方多么？”
“不多，”王二道，“就城外不远便有一处。公子，小的平日里也就在这儿做工养家糊口，哪有功夫去找这劳什子的金大师？平日里得闲瞅瞅杂耍便不错了。”
言下之意，确切地方他并不知。
凌骁不知该找什么词儿来形容他才够贴切，也未像奚落弘真那般说话，只斥道：“……那你还自称百晓生？不怕丢尽百晓生的面子和里子？”
方才弘真也道这耍杂耍的踪迹诡谲，凌骁并未为难王二，再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才拂袖离去。
凌骁很快出了城门。
果真如王二所说，城外不远便有他描述的地方，不过凌骁找遍了也未找到那金大师。
他每走过一处，都有一条小尾巴跟着。
附近被凌骁找遍了，也没找到金大师住的地方。
难不成那王二骗了他？凌骁看了看天色，此时已然不早了，若是再这么耗下去，找起来便更难。
不知弘真那边怎样了。
凌骁忽地脚步一转，往他和弘真分道扬镳那处赶去，先前他和弘真停下来那处与王二所说的有些许的相似。
草的确有半人高，但没有小树林，只有寥寥几棵树。
–
弘真往西走，仍旧未曾发现小孩的踪迹，他试着再画阵，但没了小孩的气息，已然无法指引方向。
再往前该过百里了，这小孩恐怕已经凶多吉少，没必要再继续了。
弘真停了步子，转身往回走。
凌骁才出现在那地方，便听有人说话，颇觉耳熟。
……那不是迟暮么？
只见迟暮被什么绳子绑在木桩上，后背上下左右乱动蹭着木桩，试图挣扎出双手。
“凌骁公子，”迟暮瞧见了他，无声做着嘴型，“别过来。”
可惜凌骁是个眼瞎的，看不见迟暮的示警，用纸扇拨开草丛，缓步靠近。
迟暮一厢媚眼抛给瞎子看，比凌骁给为紧张，无奈放弃叹息道：“罢了。凌公子，你身后有人。”
凌骁：“……”
凌骁蓦地回身，身后果真紧紧跟着一人，眼神阴鸷：“你们来此地作甚？”
若是凌骁没记错，这该是昨晚那个三言两语便能让满场捧腹大笑的金大师。
“原来你在这儿。”凌骁叹息一声，转眼就把他给绑了，“真叫我好找。”
金大师正欲张嘴，凌骁眼神一厉，他上下嘴皮便像沾了水的纸皮黏在了一起。
——被弘真压了这么久，即便禁言的对象并非弘真，凌骁此时也神清气爽。
白担心了。
迟暮松了口气，手腕蓦地一松，知是凌骁解了他的束缚，坐在地上揉着被捆出红印的腕子。
凌骁隔空道：“去把弘真叫来。”
迟暮指着自己，迟疑地问道：“你在和我说话？”
“不，”凌骁往身后一瞥，“跟了我一路，小尾巴这么好当？”
被主人下令跟着凌骁的铜钱从草丛中飞出来，迟暮忽然觉得自己眼花了，他竟然从这铜钱中看出了委屈的意味。
凌骁道：“还不快去？”
迟暮：“……”啊——更委屈了。
“不必了。”弘真冷淡独特的声音骤然响起，铜钱仿若找到了靠山，咻地一下飞到弘真身侧，与本体融为一体。
凌骁瞥他袖笼一眼：“你可找到那孩童了？”
“生死未卜，不必再找。”弘真道，转眼便没了方才的冷淡之意，漆黑的眸子落在迟暮身上，几不可见地顿了顿，这才挪到金大师身上。
弘真盯着金大师看了半晌道：“不对。”这金大师身上并没有昨晚那股子妖气。
“有何不对。”凌骁道，目光隐晦，“若是找不到那孩子，剖开这位大师肚子瞧瞧便知道了。”
——在场两位“大师”，也不知这泼皮指的哪一位。
弘真懒得搭理公报私仇过过嘴瘾的泼皮，甚至眼皮也未曾动一下。
这位被五花大绑的金大师虽然没了昨晚的妖气，却不代表他不是昨晚的杂耍师，但从怎么看，他也是人，不像是妖。
金大师吱吱呜呜：“唔唔唔——”
凌骁禁言并不似弘真对他这般干脆，把声音禁得干净，而是简单粗暴地将人上下嘴皮“缝”起来。
弘真嫌他吵，皱着眉顺手解开了禁言。
金大师愤然问道：“你们为何绑我？”
凌骁顺嘴道：“哦——那你为何绑人小孩儿？”
金大师：“……什么小孩儿？”
凌骁滞了半瞬，转而问道：“你方才去哪儿了？”
“城里。”
“你不平日里不去城里？”凌骁狐疑问道。
金大师没好气答道：“我不吃饭？”
凌骁这才注意到草丛边散落一地的大米与各种青菜，于是问迟暮道：“那你呢，你为何被缚在这儿？”
这耍杂耍的住在这儿，迟暮也被绑在这儿，手腕上红印不浅，想来被这般对待时间不短，说不定迟暮看到些什么。
突然听到自己名字的迟暮：“？”
没想到凌骁会问到他身上，迟暮脸上染上羞愧，道：“说来惭愧。方才我好容易才追上那小妖，正以为可以将其收入囊中时，却忽觉身体动不了，也看不清，只觉得仿若失明，等我再能瞧见时，便已然如你们所见这般狼狈。”
凌骁：“……”先前才说迟暮能安然无恙捉妖回来，眼下便翻了船。
弘真蓦地插进来道：“仔细说。”
再仔细说……迟暮蹙眉细细想了半晌，边回想边道：“大概就像进了什么屋子……或许小黑屋，反正什么也看不见，但能感受到外界的动静。”
我就在原地，但仿若进了黑屋子，还能听见你们说话——
和昨晚那被算上当“活人”的男童所形容的相差无几。
迟暮昨晚留在客栈核对账本，自然没听见那小男孩说的话。客栈就他和那掌柜两人，掌柜更不可能离开去夜市。
这番话他未曾听见过，他说的话却与他相差无几。
凌骁当即偏头看向能大变活人的金大师。
迟暮见凌骁这般反应，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何事，但他敢只身捉妖，自然是个胆子大的，他非但不噤声，反倒不嫌事大问道：“难不成金大师的大变活人也是如此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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