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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昏时分,一行人进了大理城南门。
大理城内人烟稠密,大街上青石平铺,市肆繁华。过得几条街道,眼前笔直一条大石路,大路尽头耸立着无数黄瓦宫殿,夕阳照在琉璃瓦上,金碧辉煌,令人目为之眩。‘镇南’、‘保国’两面大旗所到之处,众百姓夹道欢迎、大声欢呼。
林晓知道,这些百姓都是看的段正淳的面子。所以接触到那些艳羡、崇敬的目光,除了一开始闪过的优越感以外,心里更多的还是别扭与不自在。
她确实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。不过,就好像林语堂所说,“有些人生来就具有一种贵族气质”。林晓端坐马背,和风吹拂中,墨色发丝轻轻扬起、优雅地纠缠,些许的局促不安尽为绝色姿容,与风轻云淡的神气掩盖。
这时候,队伍两边看热闹的人们纷纷小声嘀咕:
“哎哎,你看那穿白衣服的,好像仙女一样啊。”
“是小王妃吧?真好看。”
“那是,也就咱大理的小王爷,才配得上这样天仙般的人物!”
“看这姑娘的模样,心肠肯定差不了。等咱小王爷继位、她当上皇后,咱大理人又有几十年好日子过喽。”
……
一行人中,段正淳功力最为精深。这些林晓、木婉清等人听着模模糊糊的闲言碎语,却能尽入他的耳中。
嗯,相比起落落寡合的木姑娘,这林晓丫头显然更像是大理国的小王妃啊……看来上一次猜错,倒不全是段某的眼光出了问题——宝刀未老、宝刀未老啊!段正淳正自捋须微笑,忽听下面又有人说:
“那也未必!你们想啊,咱王爷风流潇洒,浪子之名、响彻大理,这位白衫子姑娘这么漂亮,说不定是他私生女呢。依我看,咱大理得多上一位小郡主了。”
居然八卦到本王爷身上了,这还了得!段正淳一张脸立时黑下来,两道卧蚕眉一竖,凶巴巴地冲那边瞪过去。一众北宋时期的八卦爱好者们登时打个寒战,纷纷收声,作鸟兽散。
这时,一行人走过牌坊,来到圣慈宫。一个太监快步从中走将出来,说道:“启禀王爷:皇上与娘娘在王爷府中相候,请王爷、王妃回镇南王府见驾。”镇南王道:“是了!”段誉笑道:“妙极,妙极!”玉虚散人横他一眼,嗔道:“妙什么?我在皇宫中等候娘娘便是。”那太监道:“娘娘吩咐,务请王妃即时朝见,娘娘有要紧事和王妃商量。”
玉虚散人知道这是皇后故意安排,料到自己赌气不肯回镇南王府,是以先到王府中去相候,来撮合他们夫妻和好。于是低声道:“有什么要紧事了?诡计多端。”
她冲木婉清说道:“木姑娘,待会皇上大约要召见你,好看看他未来的侄媳妇。“又转过脸,冲林晓温柔笑笑:“林姑娘,你也跟着去吧,见见誉儿的伯父伯母也好。”自从目睹林晓劝诫段誉,对这个懂事的漂亮姑娘,刀白凤是越看越欣赏,越看越喜欢。
我去?人家皇上召见侄媳妇,无名无份的,我去凑什么热闹?林晓一愣,她还以为刀白凤在客套,疑惑着抬眼看过去,感觉又不像。只见玉虚散人眉间含笑,眼里满当当都是关爱与慈祥。
这眼光不止热切,似乎,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殷切期望在里面。林晓看不大懂,不过她明白,这不像是一位母亲,对自己儿子的朋友所应当抱有的态度。
而且,余光里,刀白凤话音未落,傻小子段誉已经腾地转过脸,定定地看过来。
林晓心里一跳,忽然间,莫名其妙的有些烦躁,有些慌乱。她不想去,人家公公媳妇见面,自己去没有道理,感觉如果去了就跟默认了什么关系似的,很古怪、很别扭。可是,长辈们殷切邀请,要她怎么开口拒绝?
却听刀白凤又说:“林姑娘,伯母很喜欢你,也想介绍你给家人们认识。而且,皇上皇后两人都很和蔼的,我和誉儿会照看好你,不用害怕。”
结果更加的为难。下意识的,柳眉微蹙,牙齿又不由自主地咬住了下嘴唇。林晓不知道,她的这副神情,再配上因为受伤而略显苍白的俏脸,柳条儿般的弱不禁风的身段,有多么的可怜、多么的招人疼。
几乎在下一秒。段誉一下怔住,而刀白凤则微笑着说:“算了算了,林晓丫头伤还没好,正需要好好将养。先回府歇着吧,我们娘俩就不黏着你不放了,反正都是自家人,有的是机会,来日方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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迈进段府为自己准备的客房。插上门闩,林晓背倚着门扇,解脱似的长吁了口气。此时她思绪混乱,满脑子里打转的,都是段府人各色古怪的言语与神情。
……自家人,来日方长?就算自己与段誉情同姐弟,这种说法也太过亲热了吧?而且乳臭未干的自己都明白,现在去见皇上不大合适,就不信这些长辈们会考虑不到。
林晓想着,觉得自己猜到了一个最大的可能。当然了,在感情上迟钝又不感兴趣的她,对这些麻烦事不是太在乎。反正段小弟一家都挺好的,她自己不乐意,他们也不会为此就不待见她。况且,也说不定就是自己自作多情、想得太多呢?
往好里说,这姑娘是生来开朗,往坏里说,那就是得过且过、没心没肺。总之,一个痛痛快快的热水澡洗过,小丫头已经把一切烦恼丢到脑后了,花开似的伸了个懒腰,一头扎进了香香软软的床铺。
段府的布置十分华丽。米黄色的床帏上,璀璨金线描龙画凤,水晶吊饰直垂下来,一串串泪珠儿似的晶莹剔透。就在这些叮当脆响的泪珠里,林晓很快睡着。
也许是太过劳累的缘故,女孩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睡了多久,还做了好几个梦,梦到她又变回了普通学生,匆匆忙忙地赶去高考,却赫然发现站在讲台上的监考老师,居然是呵呵□□的云中鹤;
又梦到和段誉有说有笑走在路上,也不知怎么的,这傻小子捉住她的肩膀,低头吻了下来,梦里的自己猛一转脸,结果给亲到嘴角上了。就算是睡着了,她也知道这样不对,脸红得不得了,尴尬得不得了。然后就听到木婉清呜呜咽咽地在一边哭,想要去劝,却发现自己真的变成一只摇头摆尾的小狐狸。
终于醒了过来。屋子里乌漆抹黑,也不知道几时几刻。忽然,只听到屋外木婉清怒喊道:“亲兄妹是吧?好了?段誉,你称心如意了?可以去找你的林姐姐了?”
……怎么又扯到我头上来了?林晓莫名其妙,赶紧穿好衣服,慌里慌张地推开门,正看到木婉清一箭射倒当值侍卫,闪身没入了黑暗之中。“木婉清——”林晓喊了一声,始终放心不下,纵身去追。
“林晓,你少烦我——”听到身后脚步急促,木婉清带着哭腔喊道。
大概是还没从刚刚的梦里清醒过来,莫名其妙的,林晓还真对这丫头有些内疚感,她不知道怎么开口,只有保持沉默,远远地跟着。
天蒙蒙亮的时候,木婉清失去了踪影。无头苍蝇似的,林晓乱转了一会儿,忽然想到,在小说里,少女是在澜沧江边上遇到段延庆的,这才循着水声,追赶过去。
远远的,看到木婉清紧紧地跟着一个青袍男子,朝这边走来。就算不看那对铁杖,林晓也知道对方就是“恶贯满盈”段延庆。天下第一恶人,当然比云中鹤要强多了,林晓知道自己本事不够,打不过他。
可是就算这样,也不能眼看着坏丫头给人掳走啊?在万劫谷里,木婉清受到的折腾也太大了!而且,谁知道自己的到来,会不会让这个世界的轨迹发生改变?万一,小丫头有什么好歹,就真的追悔莫及了。
穿越之后,除了灵鹫宫的姐妹,林晓心里只剩下傻小子段誉,和别扭丫头木婉清,纵然知道木婉清不待见,她也不能眼看着小丫头身处险境,而不去帮忙。
也许,这就是大家常说的犯贱吧,可是感情本来就是不平等的,总会有一方付出得更多更深。
林晓眼波流转,忽然发现附近有片小树林,正在他们必经之路上。于是闪身进去,打算来个突然袭击,看看能否将木婉清给救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