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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被害人在下午三点四十一分在街上遇到了嫌疑犯,在跟嫌疑犯抢夺钱包的争夺中被推倒在路边,头撞在商店门口的台阶上当场身亡……”
我手脚冰冷的坐在停尸间外,神情麻木的盯着玻璃窗内被白布盖住的人。眼睛干涩的,一滴泪也流不出来。
主持看上去憔悴年迈了十几岁,明明很难过,却还是站在我身旁紧紧搂着我的肩膀。
即使外婆终有一天会去世,我总要被迫面对那现实……但从没想过是现在。
我还没来得及,没来得及读完书,没来得及赚很多的钱,没来得及好好报答外婆。
今年生日的礼物,我还没想好要送什么呢。
我在葬礼上捧着花,不想让自己在外婆的面前失态,让她担忧。
但是我在见到她的尸体被埋葬入土里的时候,心态还是崩溃了。
为什么?
为什么会是外婆?
那嫌疑犯因为过失杀人,只被判十年。
他还年轻,二十几,十年出来之后还能活个几十年,享受生命和健康。
但是外婆呢?
生命没了,就是没了。
……从此我就只有一个人了。
一个人,什么都没有了。
父母死了,连外婆都离开我了。
为什么……我爱的人总要离开我?是不是……我如果能多注意一些,多花些时间去陪伴外婆,在她外出的时候跟着她,她就不会遇到那些意外了?
我没能保护好她。
我红着眼睛,对自己的责备和埋怨如黑暗的潮水将我迅速的吞没。
都是我的错。
我知道自己陷入了死胡同,但我却无能为力。只能隐忍着痛苦,紧咬牙关,即使口腔里充斥血腥味,身子在颤抖,仍然让自己不出错的完成葬礼的步骤。
“小礼。”
这时,我攥紧的手忽然被身后抓住,被迫的掰开那掐进肉里的手指。
我看到来人时愣住了。
“舅……舅。”
男人银灰色的头发都被整齐的梳到耳后,一身黑西装,脸上都是连夜没休息的憔悴疲倦。
他掏出手帕擦拭我掌心被指甲掐出血的伤痕,然后将我拉进他的怀里搂住,安抚的顺着我的脊背轻轻拍打。
看到来人的面孔,我的体力就好似被抽空一样无法再发出来。从外婆去世开始压抑的情绪和疲惫爆发,沉重的我不得不松开已经血肉模糊的拳头。
“想哭就哭吧,不用忍着。”
一句话,使我的自制力崩溃。我埋在舅舅的怀里,放声哭泣。
……
申诉的判决下来,那个害死外婆的犯罪者得了二十年服刑的处决。
原本是十年,但舅舅找来一个很有权威的律师,就将对方的刑期给延长,并且付出上几乎全家产的赔偿。
因为没有了外婆在这,舅舅成了我的监护人,并且想带我回去他工作的地方,也是他与母亲,外婆丈夫,我那从没见过面的外公家,意大利。
我暂时却不想离开日本,因为对我而言,这里不仅仅是外婆,我自幼一直呆的地方,更是家乡。
舅舅没有强求,希望我能更多考虑一下。他自己也是个很忙碌的人,即使对不能多抽时间陪伴我而愧疚,还是不得不离开,在参加完葬礼的第二天凌晨便赶了回去。
我知道舅舅也很难过……但有的时候,我会不由自主的想,那些实验项目什么的,能比外婆重要吗?
这么想是不对的。但我无法克制自己的各种负面,不像我会想出来的不好想法。
北原一家甚至特意从大老远的静冈搭飞机赶来。小时候我们彼此两家互相时常串门所以非常熟悉双方的长辈。外婆对北原家的许多人来说相当于家人,特别是跟我最熟的北原井,他非常难过。
我的情绪已经比刚面对外婆身亡的时候要平静很多。虽然还是想哭,但眼泪已经干涸,见到阿井时还能露出一个微笑。
我们晚上像小时候那样窝在一个被子里,聊了很久,说了很多话。我跟他说了舅舅想接我去意大利的事,他比我想象中的冷静且理智,给我分析了很多东西。
……是啊,从小开始,在别人看来我总是拿主意的那个。但实际上,出生在那样的家庭中,即使是最受宠最年幼的北原井,也比同龄人懂得更多。一直以来他才是我们一群孩子中最理智,也最稳重的那个。
彼此都还有学业,他问我如果不去意大利,要不要回静冈跟他一起生活,这样也有照应。我的回答不出他意料,是想留在这里。
虽然小的时候住在静冈,但外婆的真正故乡,其实就是脚下,这片宁静安逸的土地并盛。
不然当初外婆也不会只是因为交了男朋友,就冲动的要搬家过来这边。我也是了解到后,才愿意放弃原来学校那边的同学和幼年的好友随她一起来这边生活。
而且……外婆爱的那个男人,也让我有些放不下。
对方四舍五入,也算是我的继外公了。即使没有外婆和血缘做桥梁,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我也不可能把他当做陌生人。
我跟他仍然像外婆还在那样相处,时不时送一些饭菜过去,晚上一起散散步,说说话,周末我捧着书坐在寺庙附近的树林边上,听屋里念佛经的声音,等他主持完,便一起去吃午饭。
短短的这半个月,可谓颠覆了我的人生……
但又好像没有那么夸张。
离了外婆,我照样要去学校上课,读书,考试,以后考上好的大学找工作组建家庭……等等,过属于自己的生活。
但我的心境,还有很多东西发生改变。
似是一夜长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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