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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有一天我看不到你了,该怎么办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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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补习游泳课的时间如期而至,朱毅却有些不太想见沈超,他将手里拿着的眼镜攒了又攒,看着周围模糊的声音,惊恐的低着头一直向前走。
他没有太多认识的朋友,不需要辨别每个经过的学生的脸,可即使这样,他还是会觉得慌乱。
太久在一片清明的世界中,突然陷入模糊的世界,他害怕过看不清来往的人,看不清道路,更害怕的是看不清沈超的脸,他怕他看不清,无法在脑海中刻印沈超的样子……
慢悠悠的向游泳馆走去,却好像怎么也到达不了一样,可是路再长也终有到达的时候。
朱毅刚进游泳馆,就被很多看不清楚脸的人影挡住了视线,他在那群模糊的人影中搜寻沈超的身影,发现根本没有办法搜寻到,他只好将攒在手里的眼镜拿出来,长出一口气,紧抿了嘴,鼓起勇气才将那黑框眼镜戴上。
鼻子上不舒服的感觉让他很不适应,他抬头向四周扫视,在池边看到两个靠在一起的身影。
那人优美的后背与那副美人出浴图何其相似,只是他现在戴着眼镜才能够搜寻得到。
他游移着步子,不想靠近背对着他的沈超,他怕沈超会问他怎么戴眼镜的事情。
明明知道还是不得不靠近。
沈超听到身后的脚步声,回头便见朱毅戴了一副圆圆的黑框眼镜,黑框眼镜架在朱毅小巧的鼻子上更显得眼镜很突兀,“今天来的比较晚呢。”
朱毅听到沈超没有问起他戴眼镜的事情,松了一口气,快步走来,“今天有事耽搁了,我们开始练习吧。后天的话,课程便可以全部补完了。”
“嗯嗯。麻烦你了。朱毅。”
“不麻烦。”一点都不麻烦,能和你在一起,怎么会觉得麻烦,高兴还来不及呢。
“那我们便开始练习吧。”
“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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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学长你看我眼睛到底有什么事情?昨天才配的眼睛,今天戴着就觉得有些模糊了。”朱毅焦急的看着检查他眼睛的学长,那种焦躁难熬的心情从今天早上一直折磨他到现在。
他本来也以为自己有些近视,只要配一副眼镜就好了,可是,还没到一天时间新配的眼镜已经不能用了。
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。
大四学长也是惊讶的看朱毅,朱毅的眼睛形状并不像近视人眼的形状,可是又没发现有什么问题,他也不好再说没事,“我找其他学长过来看看,你稍坐一会儿。”
朱毅烦躁的“嗯”了一声,看着窗外,眨着眼睛,一股无能为力的感觉涌上心头。
十分钟后,那位学长带了一位温和的学长过来,那学长看出朱毅心情烦躁,安慰道:“别那么担心。我先看看你的眼睛,然后再用器具仔细检查检查。”
朱毅勉强对那位温和的学长笑了笑,“好的。”
那位学长伸手掰开他的眼皮仔细看了看,得出和先前学长一样的结论,“看着没什么问题。也不像近视的眼睛,还是用仪器检查检查吧。”
他被那位学长带到其他放有众多医疗器具的医务室,然后用仪器做了检查,因为检查报告得明天出来,所以他只能等到明天再过来拿检查报告。
“再配一副眼镜吧。”检查后,先前那位学长建议道,他垂下眼睑点了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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任迟和沈超这两天白天都有课,晚上还要补习游泳课,即便想去镜花湖、望月亭也没有时间去。
两人像昨天一样靠在游泳池边时不时说话,坐了一会儿便听到朱毅特有的脚步声。
沈超回头看朱毅,只是一眼,沈超便看出朱毅昨天戴的眼镜和今天的不是一副眼镜,今天的眼镜明显比昨天显得笨重。
朱毅羞涩的对沈超笑着说:“今天的练习我也会尽心辅导你们的。”
说出这句话的时候,朱毅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沈超,让沈超有些不自在,但也没放在心上,“麻烦你了,朱毅。”
朱毅甜甜一笑,“没有啊。我挺喜欢帮你们补课。”
任迟听到两人的对话,也只是沉默不语,毫不放在心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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给任迟和沈超补完游泳课,朱毅回到宿舍便睡着了,醒来时却发现眼睛一片模糊,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,连放在桌子上的眼镜都看不清楚,他慌乱的起身,扒着桌子找眼镜,“噗通”一声整个人从床上摔了下来。
他瞪大眼睛看着这个住了一年多的房间,竟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,柜里摆放的衣服看不清,墙壁上沈超的照片看不清,就连几步之外的鞋子也看不清,他死命的揉着眼睛,还是看不清,他将眼睛揉了再揉,直到感觉到疼痛,才放弃似的将床上的被子拉到地上,疯狂的推着旁边的柜子,桌子上玻璃杯掉落,在地上摔得粉碎。
他看不清楚了,他的眼里还能看到什么?他最喜欢的镜花湖,他最喜欢的沈超都将看不清楚,他的眼里到底有什么?
他从地上爬起来,趴着桌子,向前摸索着眼镜,摸不到,他只好向前再走一步,碎裂的玻璃片直接扎进他光、裸的脚心,他“啊”的一声惨叫,跌倒在地上,撞得桌子发出巨大的声响,眼镜从桌子边缘滑落掉在了碎裂的玻璃片中。
他弯着身子,用手摸了摸脚心,被碎片扎伤的周围一片黏腻,他又放开了那只受伤的脚,继续找寻他的眼镜,跛着脚站起来,扫荡了整个桌子还是不见眼镜,他只好跪爬在地上,一寸一寸的摸索起来,不停的小声都囊着“眼镜去哪儿了?眼镜去哪儿了?眼镜呢……”
摸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眼镜,他揉了揉酸涩的鼻腔,继续摸索起来。玻璃片扎在手上,他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,鲜血划破了他白皙的手指,碎裂的玻璃片上尽是血痕,他像是毫无知觉的木偶一般,脑海中只有“眼镜在哪里这句话。”
两只手掌被玻璃片扎的稀巴烂,他才摸到眼镜厚厚的镜片,他慌忙将眼睛戴上,才稍微看清整个屋子摆放的物品,一个镜片已经被他受伤的鲜血涂抹,他现在只是用一只镜片看到这模糊的房间。
脚心的疼痛让他不得不转移注意力,抬起脚,看着脚上流淌的鲜血,麻木的伸出同样染满鲜血的手,忍着疼痛,将那玻璃片从脚心拔下来,因为疼痛,席卷而来的寒冷让他忍不住颤抖,他将扎在脚心的玻璃碎片扔在一旁,侧身从桌旁的抽屉里拿出医药箱,擦拭着手上的鲜血,将手上的伤口简单包扎,才包扎脚心的伤口。
和手上轻微的伤口比起来,脚心的伤口真的很严重,只要动一动里面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鲜血涌出来。
他跛着脚站起来,从床上摸到手机看了一下,竟然已经四点半,和医务室大四学长约好的拿报告的时间已经过去,上课时间也已经过去,他只好拖着疲惫的身子准备去吃点饭,这样见到沈超时才可以精神一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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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超见到朱毅时便见朱毅跛着脚在游泳池边晃悠,似乎在找什么人,时不时皱着眉头,露出忧郁失望的表情,他缓缓向朱毅走去,发现朱毅的双手都被纱布包裹着,好像受伤了,他眉头微蹙,有些担忧,“朱毅?你在找什么?还有脚和手怎么受伤了?”
听到熟悉的声音,一直想找的人,朱毅强装着笑容回头看那个心心念念的男人,尽管戴着眼镜的眼睛已经无法聚焦到那个人身上,他还是觉得很高兴,“没找什么啊。那什么,脚和手不小心被玻璃杯碎片划伤了。”
沈超注视着朱毅没有焦距的双眼,回头看了同样注视着朱毅双眼的任迟一眼,两人都发觉了朱毅的异样,却没有直接问出什么,朱毅是那种性格腼腆的人,喜欢把事情放在心里,所以,两人觉得直接问肯定问不出什么,便把内心的疑惑隐了起来。
“你这样受伤的话,游泳课还是先不补了吧。”沈超觉得朱毅最近状态不太好,应该多休息才行。
朱毅却强烈的摇头,“没事。这不,今天补补就补完了,就差一节课了。受伤没有关系啊。”他还想多看看沈超,他怕过了今天等到他眼睛真的看不见的时候,他再也无法看到沈超的脸,那种陷入黑暗的恐惧的感觉,他实在受不了,他想在至少在眼睛能够看到的时候,多看看沈超,哪怕只看到沈超模糊的身影。
“可是,你的身体……”见朱毅如此执拗,沈超还是有些担心朱毅的身体。
朱毅慌忙摇头,“没有关系,我今天不下水,坐在岸边就行。”
朱毅已经这么说了,沈超也不好说什么,只好和任迟跳入池水中练习。
朱毅坐在岸边透过厚厚的镜片,隐约看到沈超的背影露出微笑,好像很久很久以前,也一直这么看着沈超,就算沈超和任迟是恋人关系,他也义无反顾的喜欢着沈超,没有嫉妒的心绪,只是就这么看着也会感到满足的幸福。
渐渐的,沈超的身影更加模糊,对于即将到来的黑暗,他没有一点恐惧。
他想着:至少在陷入黑暗的那一刻,眼里最后留下的是沈超的身影。
眼前一片黑暗,眼睛里再看不到任何东西,没有预期的歇斯底里,没有预期的慌乱不堪,只是垂下双眼,闭着眼睛,缓缓从岸边站起来,顺着脑海中的记忆,跌跌撞撞逃离这个地方。
他的世界已经黑暗。
如果有一天我看不到你会怎么办?
也许会像眼瞳中留下的影像一般瞬间消失不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