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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陶低头看了看离婚协议。
江送是因为哪些地方不满意吗？
她琢磨着开口，“要不然，咱们意思意思分个家产？”
冯陶纯属在试探，分家产，呵，江送和冯陶结婚，又不是单纯的两个个体之间的事，更多的是牵扯到冯家和江家。
她只想不动声色地离个婚。
真牵扯到财产问题，没有十个，也会有九个律师参与到财产分割的问题上。
接下来就会立马被江家，冯家知道，她离婚又跑出国的计划，指定胎死腹中。
江送没反应。
冯陶斩钉截铁，“孩子的抚养权我不会让，探望权可以商量。”
江送瞟了她一眼，“那就没得商量了。”
冯陶咬着牙，“你儿子说要跟着我。”
江送点了点桌子，十分淡然，“隔壁老王送给朝朝一套玩具，朝朝还会说跟着他。”
有事没事，说什么隔壁老王。
她又没出轨。
冯陶，“隔壁老王什么时候送给朝朝玩具了？”
江家老宅旁边的邻居的确姓王。
“唔，就前段时间，他孙女想和朝朝玩，被王叔带去王家玩了一会。”
江送喝了一口水。
就着刚刚她喝水的地方。
冯陶忿忿，“他二儿子第二胎又生了个女儿，女孩也挺好的，干什么非要盯着咱们家朝朝？”
江送嘴角勾了起来，“你喜欢女孩？”
冯陶一愣，缓过神。
她犹豫了一下开口，“如果朝朝的抚养权给你……”
冯陶还是在试探，她屏住了呼吸，生怕江送立马开口说个同意。
冯陶说完，就反悔了，“我开玩笑的。”
“我这个月没空。”
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。
冯陶看向江送。
不是协议的问题，就是江送这个月真的没空。
冯陶懂了。
她了然的点了点头，“赶赶戏，争取出来一天。”
冯陶将离婚协议重新装回了包里。
认认真真地去看剧本了。
剧本真的特别好，冯陶一时间沉浸其中，低着头。
空气都安静了下来。
剧本里的男主角叫做钟声，女主名字为孟时。
孟时是钟声的初恋，她漂亮，学习好，人前面一直是光鲜亮丽的模样。
钟声的青春全给了这样一个女孩。
她不太爱笑，钟声就时常给她讲笑话。
她数学册里总是夹满他写给她的情书，只因为她数学最不好，最爱翻的就是有关数学的习题。
她不太爱与人交流，很少有人陪，钟声就主动和她同桌，上午课间第一件事飞奔到卖店，给她买牛奶和面包。
孟时的家离学校太远，总是来不及吃早餐。
冯陶觉得，钟声才真正的是孟时的一道光。
照亮她昏暗又迷茫的前半生。
孟时也喜欢钟声。
但她怕，怕钟声只喜欢她光鲜漂亮的模样，她背后的样子从不敢扯开给别人看。
钟声就是个傻小子。
孟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好，她夜深时爱嗜酒，父亲也是个酒鬼，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讨好男人，男孩，他们都很喜欢她漂亮的皮囊。
只要她讨好一点，她那一年的学费才不成问题。
她很想离开这座城市，才会那么努力，孟时很冷漠，只因为不想与这座她注定要逃离，埋藏着她所有过往的城市里的人有一丝交集。
包括钟声。
很多人其实都知道她的事，唯独钟声，奋不顾身地非要硬挤到她的世界。
告诉她，“孟时啊，你真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女孩子。”
少年的笑容张扬，一不留神，就死死地闯进孟时的心坎。
但她却不敢靠近他，她的手很脏，连摸了摸他的脸的勇气都没有。
她的生命，早就在很久之前，就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。
离开，她才会重生。
可到最后，孟时离开的方式其实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方式。
所有人都在看她笑话，其实孟时并不知道，那是个有妻子家庭的男人。
比起喜欢钟声，那时候的孟时更爱那个称之为男人的人，而不是男孩。
旁边叫嚣的都是骂她小三的声音，孟时被推下楼梯，裙子上氤氲的都是血迹。
看最漂亮的女孩子支离破碎般的样子，周围是极大的笑声。
暗恋钟声的女同学告诉他，“看啊，这就是你喜欢的女孩子。”
孟时闭上眼睛，那一天，距离高考只有13天，已经有了及早的蝉鸣声。
再也没人知道孟时去了哪里。
钟声再见孟时，是十五年之后。
那时候的他已经结婚又离了婚，孩子都已经五岁了。
她却还是那么美，不苟言笑，在昏黄的落日下，倚着江边栏杆抽烟。
娴熟又自在，却又觉得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。
他义无反顾地走过去和她打了招呼。
孟时眯眼瞧着走到她面前陌生又熟悉，带着沧桑，却依旧不掩帅气的男人，“你是？”
还未等他回答，她便笑了，从没有过的张扬的美，“我记得你，你叫钟声。”
钟声呲牙咧嘴跟着笑，“你看现在的我，是不是特像个大叔？”
孟时把烟丢了，吻上了他。
他和她在一起了。
钟声后来才知道，她有严重的抑郁症。
严重到彻夜难眠，严重到看不见他就会哭，严重到胳膊上会被她自己抓一条又一条血痕。
钟声把她哄睡，打开她的日记本，他从而得知，抑郁症的时间恰好有十五年。
十五年前，他喜欢她的光鲜的漂亮，却没有及时去喜欢她的害怕，她有时的懦弱，她不风光的背后。
还好啊，十五年后，他还来得及。
钟声陪她吃药，陪她看医生，寸步不离，陪她旅游。
就当他再一次差点将她从黑暗中拉出来时，又有玩笑用来嘲笑命运的不公。
钟声的儿子得了白血病。
他的配型不合适，前妻的配型也不合适。
找了半年，钟声的儿子还是没有合适的配型。
那时候的孟时其实已经好很多了，前妻来求复婚，或者只再生个孩子时，孟时还能在他们家里的客厅给他的前妻倒上一杯茶水。
钟声是人，但人无完人。
他爱孟时，却也无法放弃自己的孩子。
最终，他没答应复婚，慎重考虑后，才做出和前妻再要个孩子的决定。
即使孟时知道，他依旧一遍又一遍的解释给她听。
她一如既往的淡然，“没关系。”
他却忘了，孟时是个抑郁症患者。
后来的一年，他多半的心思全放在了儿子身上，好在二胎骨髓匹配，儿子成功得救，前妻这时候却欲言又止，想要复合。
双方父母更是赞成，钟声与孟时在一起两年的纪念日，他原想求婚，却一时大意，被父母关在了家里。
所有的解释都有些空洞，孟时第二次从他的世界里消失。
“钟声啊，你能不能是我的终生？”
她再也不会向他这么说。
二个月后，他收到她去世的消息。
抑郁，自杀。
孟时给他寄来一封信。
信上写，遇见他是她第三次重生，和永远的死亡。
他与她重逢那日，孟时的前夫在江上陪同新婚妻子和当官的岳父泛舟。
她原本那一日就想要跳江，一死了之。
–
当你在时，我一定抓住机会拼命爱你。
钟声留。
可他的每一次都食了言。
–
冯陶看到有点难受。
她合上剧本，平复了一下。
